当她一打开精致的盒子,一缕熟悉的食物香气顿时萦绕在沈清鼻尖,她不禁惊喜地低呼道:“是山楂糕!”
瞧着母亲惊喜莫名的样子,总算稍稍宽解了绯雪的愧疚之心。风雨首发这些日子没少惹娘亲生气,她绞尽脑汁想让娘开怀,却不得方法。今日逛街的时候瞧着一个点子铺,灵机一动。也是她运气不错,竟果真在点子铺里发现了山楂糕。
“娘尝尝。”绯雪捻起一块送到沈清嘴前。沈清张嘴咬了一小口,然后细细咀嚼着,却是嚼着嚼着,就流下泪来。
“这山楂糕,还是你大舅母做的最好吃。”
听着娘亲哽咽着如此说道,绯雪心中微动。娘最近一直郁郁寡欢,固然有她的原因,却多半是陷进了思乡的情绪,难以自拔。从出生起直到离开云州前,娘已足足在沈家生活了二十七年,焉有不想之理?
十天的时间弹指挥过,今日,绯雪与颜云歌就要双双入宫了。这一去,再回来却不知是何时。故,从晨时起,在沈清与绯雪这对母女之间就蔓延着离别将至的惆怅。
沈清只坐在暖阁里,不住的垂泪。绯雪忙东忙西,不过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睛里却还是涌起阵阵酸涩。唯一令她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娘了。她这一走,娘却是更加的孤单无依……
临别前,柳氏将绯雪叫到面前,亲切地握住她一只手,婉声言道:“此去宫中,需你们姐妹相互扶持帮助。歌儿小你一些,还需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多照拂才是。”
绯雪听了,在心里冷冷笑过。别是她‘照顾’我,我就千恩万谢了。
“这话却也是绯雪想对夫人说的。我娘眼睛看不见,生活上多有难处。还望夫人不计较前嫌,与以照拂。绯雪在此先谢过夫人了。”
绯雪这话讲得如此直白,倒是有些出乎众人所料。柳氏怔了怔,随即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不冷不热地应下:“这是自然!”
除了沈清行动不便,将军府众人包括颜老太太在内全都出府相送。颜门二姝得以入宫做公主伴读,虽为好事一桩,只皇宫不比别处,却是险象环生,这姐妹二人此去宫中,前途未卜,却不知是吉是凶……
柳氏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望过来,却是瞧着颜绯雪身后的丫鬟有些面生,有心想问,却碍于颜老太太在场。若她揪着一个丫鬟的事不放,不定又平白多了条什么罪名。还是算了,左不过是一个丫鬟,确是不值她费了心思。
将军府大门外,颜老太太对二姝语重心长地道了几句话,随后柳氏又说了几句。至于二房三房的人,则只有默然相送,她们是没有资格在这种时刻开口说什么的。
见时候不早,只恐两个丫头误了入宫的时辰,老太太摆了摆手,道:“走吧。”
绯雪向老太太躬身行了一礼之后,率先登上马车。至于颜云歌,一双盈盈美目含了离别不舍的泪,深深看了柳氏一眼,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徐缓地驶离将军府。马车里,颜云歌用一方香气馥郁的斯帕轻轻擦拭着嘴角,秀美无双的娇颜上却早已不见了离别的伤感惆怅,竟是与前一刻判若两人。变脸如此之快,饶是绯雪见了,也忍不住咋舌。却不知与柳氏那一番离别两垂泪是真是假了。
“入宫后险象环生,一个不谨慎,就是‘万劫不复’,姐姐可千万要万事当心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好心提醒,若是出自别人的口,说不定绯雪还会真心诚意地道一声‘谢’。只这人是颜云歌,却是不能不叫人怀疑她的话‘别有一番深意’了。
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绯雪嘴上漫不经心地回应:“妹妹才是,当好自珍重!”
颜云歌只用眼角扫了下她,便不再开口。在府里的这十天,她想了许多。虽然颜绯雪中选一事,每每想起,依旧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然,再一想,这般怒火中烧却是大可不必。先不说那葭公主不得圣心,又是生母早亡,在宫中毫无势力可言。宫中那可是瞧了个真切,葭公主对颜绯雪却是多有不满。想来就算能入得了宫,贱丫头以后的生活也必不安遂。哪比得了她?公主乃是中宫皇后嫡出,身份显耀,又颇得皇上宠爱。那么,理所当然的结果,她跟在公主身边做伴读,‘机会’可要比颜绯雪多得多。
想到温润如玉的三皇子,颜云歌脸皮一阵滚烫。
因车上坐着女眷,马车行得并不很快。颜云歌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只见小脸不时浮起氤氲红潮。颜绯雪索性闭起眼来养精蓄锐,昨夜里与娘亲聊了许久,直至天快要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又是一大早就被挖了起来,为入宫做各种准备,当真累人得很。
就在绯雪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马车却猛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绯雪被晃下了座椅,还不等她弄清楚怎么回事,措手不及间,只感觉背后一道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