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他依旧心生一丝恐慌。
丽日临空,万里无云。
西凉关外荒凉皓阔,草木葱翠,黄土遮目,只有一间简陋到破损的茶坊,十里之内全是身穿常服的军人,东郯与北瀛的两方人马各站一方,气氛高度紧张。
茶坊的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西奴人,茶坊常年客人稀少,却不想近几日来了几位来头不小的人马,顿时惊恐害怕,早早的备好酒菜,就躲了起来。
宗明七十年,七月初三,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却是两国掌权者相会的一日,历史性的转折悄悄走来,各怀鬼胎,暗中博弈。
甄月一夜未眠,早早的出了营帐,天未明之时,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侍女,给她备好了锦绣华服,碧玉凤钗,她未看一眼,甚至隐约有些怒意。
仇晟瞧见甄月款步而来时,她只穿着一件平常装束,未穿戴替她精心准备的华服,神情微微一愣,并未有过多情绪。
看着面前的茶坊,甄月心思沉重,踏进门槛,便要与北墨凌再次相见,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竟让她生出一丝怅然。
不大的茶坊雅厅,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两国权贵者各坐一方,几名护身的将领候在身侧,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若见情况不妙,便会倾巢而出。
空气压抑,千钧一发则动全身,表面上从容不迫,暗处不知有多少人汗流浃背。
从走进雅厅到落座,甄月的手便被仇晟有些固执的牵着,她好几次用力挣脱,却不得其果,最后只能作罢。
从始至终,她都未抬头望向对面,但无处不在的压迫,无法忽视那人盛凌的气焰。
两方几何案上放着醇厚的香酒,不时有人过来给他们续满,北墨凌落在一方,一袭黑袍,风姿隽俊,湛然若神,连常年隐护的左残也现身在旁,不得不说,今日风吹草动,都能血流成河。
另一方的仇晟蓝袍袭身,俊朗非凡,有一股白玉清风的雅韵,他嘴角含笑,似有若无的轻捏女子的手心,柔情脉脉,也不分今日是何场合。
“凌王之才天下皆知,我也不与凌王兜圈子,也不假意寒暄,这是我给出的条件,请过目。”
仇晟轻挥手腕,候在身旁的陈横连忙走上前来,手上端着事先拟好的条款,堪堪走出两步,因男人无处不在的气焰,心生惧意,终于明白,世人为何惧怕禹谟凌王。
还未近身,陈横便被左残拦了下来,左残接过备好的条款,退回身去,呈给了坐在凉蒲上的主子。
北墨凌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并未着急审阅,而是放在一旁,倘若无人的品起酒来,嘴角似笑非笑,让人难以琢磨。
雅厅徒然寂静无声,只有低缓的呼吸声,众人心思各异,雾里看花,明摆了今日是来洽谈联盟,对方却姿态闲散,仿佛是来喝酒游玩的。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隐约有些低沉,即便甄月觉得此次处境尴尬,还是微微抬起了眉眼,就见北墨凌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豁然凤目望来,让她无处遁形。
一年未见,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俊美的人神共愤,目光犀利霸道,男人的目光缓缓落在她与仇晟相握的手上,嘴角徒然冷笑,一抹阴冷,让甄月莫名的觉得手心滚烫,心虚不已,但很快她稳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