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神

余的烛火，就只是普通的烛火了，再也难以和天上的星辰关联起来。他看到少女收拾起剑来，冲他拱手行礼，道：“请安息。”

    “看来自己是被当成死人了。”陈晋航如是想着，就见少女猛然转身，踏入她身后的一道刺眼光亮里面。

    “那是门外的光？门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陈晋航稍微犹豫了一阵，终于端着枪跟了上去。暗淡烛光的世界褪去，透骨的凉风吹拂入体，陈晋航打了个激灵，看到夜色中雕文木兰横在眼前，被天空上那轮圆月泼下的月光照得清楚。脚下是石筑高台，身后是灰木矮塔，月光下的建筑沉稳厚重，占据在四下里最高的位置上，托住夜空里的月亮。

    “踏踏踏……”

    马蹄声响。陈晋航站在木栏边上，俯视高台下面，看到一辆单乘马车停下，之前的少女正好从高台里出来，被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躬身一扶，上了马车。在那马车两侧，跟了一队人马，约有近百号壮硕武士，个个身着战甲，手持长戟，给陈晋航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活的兵马俑。

    那头发花白的男子跟着跳上车去，就要驱车前行。在车中坐好的少女似乎心事未去，又往高台上面抬眼看了一眼，忽然愣住。

    “韩师，等一等。”那少女叫了一声。

    花白头发的男子勒住马道：“公子何事？”他说话时回了下头。少女指着高台上面，道：“没有消失！？”花白头发的那字也往高台上面望去，顿时露出惊愕的神色。陈晋航只见那男子猛地跳下车来，跪倒下去，伏下身道：“上神饶公子性命，点星惊扰上神的全是卑下。求上神责罚卑下，放过公子！”

    “上神？”陈晋航挑了一下眉毛，明白过来——看来自己是因为没有在烛火熄灭后消失，被这个花白头发的男子当成某个神灵了。这个世界，看起来真的不是在拍电影，也不是历史上的某个时期。自己是穿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出现在了一个完全不存在于他印象之中的陌生世界上。

    那少女也跟着跪了下去，和花白头发的男子一样跪伏在陈晋航的面前。那近百来披甲武士更是不堪，一个个都放下武器，慌里慌张跪伏下去，手中的长戟落在地上，发出“丁玲桄榔”的响声。他们一个个口中“上神”地叫着，一片混乱，还有人声音打颤。陈晋航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变现出来，而是强自镇定，表情淡然，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面前的状况，是装神弄鬼，还是声明自己并非神灵。

    但他并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不远处无数的火把亮起，火光下人头攒动，迅速向高台这边汇聚过来。

    陈晋航听到有人高喊：“剪除逆贼，营救公子！”

    “剪除逆贼，营救公子！”

    “剪除逆贼，营救公子！”

    ……

    一声一声的叫喊在那如蛇长军中传开，火光汇聚的长龙穿行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要到达高台之下。那少女和苍老男子再也顾不得敬拜陈晋航这位“神灵”，惶然往后一看，那花白头发的苍老男子急切道：“公子赶快上车！”

    那少女急道：“韩师请跟我一起，不然他们动手，会更肆无忌惮！”

    苍老男子道：“公子之命，卑下自当遵从。况且卑下还想竭尽所能，为公子争得一线生机。公子请快上车。”他说完话，看向还在地上那些或是趴着、或是回头望向那火光之处的披甲武士，喝道：“尔等还不快快起来结阵，护佑公子！”

    那百来号武士这才都捡起长戟，从地上起来，护卫在马车两边。

    那少女再顾不得多话，起身跳上马车。

    苍老男子稍作犹豫，回身对陈晋航躬身一拜，道：“梁国崩坏，我主陷入危难，惊扰上神。他日卑下必以血食日日供奉，只是现在，还请上神护佑，救我主一命。”

    陈晋航听完苍老男子说话，环视四周，当下二话不说，跳上马车，道：“走！”

    他回想这个名叫辛宓的少女之前所述，再看现在，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国号为“梁”的破落女王逃亡，篡权后的新王派出的大军来追杀来了。那句“剪除逆贼，营救公子”的口号，怕不过是篡权上位的新王用来遮丑骗鬼的。而这高台附近，没有旁人，自己跟这两人在一起，怕是也要被当成所谓逆贼党羽剪除，为求活命，还是赶紧跳车，跟着一起逃命吧。

    陈晋航的举动把眼前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对于这群凡人来说，陈晋航这个“上神”的举动，实在太过突兀了。但旋即，苍老男子就大喜拜谢：“多谢上神！他日卑下必以血食日日供奉！”

    话一说完，苍老男子起身跳上马车，道：“绕过占星台，我们往山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