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龚市长的忧愁

    王曜嘴里的韩师傅就是赖二嘴里的韩屠夫。

    在特殊的年代，吃饭要用粮票，想吃肉需要肉票。谁家有个卖肉的亲戚会让人非常羡慕。平常人家饭都吃不饱，得粗粮和细粮混着做才能计算着让一家人有饭吃，吃肉更是得省衣节食的有了结余才能去买一点。如果遇到认识的肉食师傅，给你切的会多一点肥膘，再扔给你几块不要的大骨头。

    是的，你没看错。有照顾的才有肥膘。平常人家会在回到家后把肥膘炼成大油，油渣就是小孩子难得一见的零食。大油炒菜时可以放一点，既解了馋也能让小孩子沾点荤腥。如果再有几根大骨头就可以熬个骨头汤了。

    可以说在过去的岁月中，人们不羡慕什么书记，市长什么的。都是人民的公仆，也得跟着挨饿。只有肉食师傅才是大家羡慕的，没看全社会大家都是面黄肌瘦的，只有肉食师傅满面红光，膀大腰圆的。

    5号楼是王曜家这条街上的一个特殊所在，在八十年代，筒子楼是无数人想往的好住处，就因为一层有一间公用厨房还有一间厕所。不像王曜家一样，上个厕所要从街中跑到街东头的公共厕所，做饭接个水要跑到街西头的公共水管。

    5号楼是哪个单位建的一直不为人所知，但是能住在5号楼里的人都是在过去年代比较吃香的，没看到一个卖猪肉的也能住进去吗？

    虽然都在一个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这条街上的人谁都没有在韩师傅手里受过优惠，有时候韩师傅还会故意给街坊割块瘦肉，如果你要跟他争辩，他会说称错了，再割下一条肉，放到称上居然和刚才一样重。大家没人叫他韩师傅，都咬牙切齿的叫他韩屠夫，屠夫不就是卖肉的吗？

    更让人生气的是，在人都吃不饱见不着荤腥的时候。每次到下班，韩屠夫会用刀在案板上刮下一寸厚的肉末，带回家喂狗。在大家都是苗条身材的时候，韩屠夫家的两条狮子狗也像韩屠夫一样膘肥体壮。每当韩屠夫遛狗时，大家都会厌恶的远避三舍，小孩子喜欢小狗，但是每次靠近时就会被韩屠夫训斥。

    韩屠夫如果说是这条街上大家厌烦的第二人，那就没有第一了。

    这两年条件好了，菜场也有私人卖肉的了，大家喜欢去菜场买肉。肉食公司的肉往往放到发臭都没人买，韩屠夫这才笑容满面的和大家聊天。承诺谁再去他那里买肉，送骨头。

    韩屠夫的狮子狗上个月刚生了几只小狗。王曜本打算买一只作为礼物送给小楠楠的。这是王曜精心思考后才决定的。

    小孩子的记忆力是短暂的，如果不赶快加深楠楠的印象，楠楠就会忘记王曜，王曜就失去了和龚市长接触的机会。所以今天下午王曜就准备带个小狗娃去看楠楠。以后只要看到小狗楠楠就会想到自己。王曜突然觉得不对，自己怎么跟小狗画等号了。好了，不管这些了，本来是打算买一只的，但是想想韩屠夫的丑恶嘴脸，王曜也不想给他送钱了，就交给赖二吧。

    谁也不知道赖二怎么能摸到韩屠夫家里的狗窝处的，看来赖二惦记折腾韩屠夫时间也不短了，随着几声狗叫，赖二从5号楼里跑出来。从鼓鼓囊囊的衣服下面掏出一只狮子狗递给王曜。王曜接过一只纯白的小狮子狗。看上去刚满月，软乎乎的，非常可爱。两人赶紧离开这里。王曜去市委大院，赖二回家跟爸妈要钱。

    “赖二哥，有话好好说啊，别再跟赖伯伯吵架了，真没有的话，我全出也行。赖伯伯为了你们两个也不容易，你别老气他们了。”王曜嘱咐了一句，赶快离开，万一让韩屠夫看见了，一定会闹得全街的人都知道的。

    赖二答应了一句，转身就跑了。

    王曜坐上3路公交，现在的公交车还是老长江客车，带绞盘的，前后两节。售票员也不管你带的什么，只要交钱就让坐。有的直接带了鸡鸭鹅就上车了，王曜带的小狗也不引人注意。

    中州的行政区有两个，省委省府在老行政区，紫荆山附近。市委市府是后来才搬到中原路上的，用意是带动XC区崛起，除了几个大棉纺厂还有第二砂轮厂，电缆厂这些明星企业。但是过不了几年，这些国企就因为不适应市场竞争，技术落后，改制不利等多方面的原因，早早的在没有进入新世纪就陷入了困境。搞得市委市政府也很被动，出门就是没落厂区，工人们搞个抗议出家门就到市委市政府了。快把时任的市委书记，市长搞疯了。整个XC区成了沦陷区，后来的再造新城又放到了东区，西边就更加落后了。

    不过现在西边还是所有中州市民想往的地方。大国企，又宽又漂亮的马路，国企家属院都是四五层的筒子楼，公园也好几个，碧沙岗公园，五一公园，工人文化宫。群众电影院，大众电影院……

    市委和市府家属院在一起。门口也没有武警站岗，只有一个看门老大爷。现在的书记，市长挣的不比百姓多几块钱，家里也没有多少值钱东西。市民有问题直接去市委市政府也都能得到接待，没人来家属院堵人。戒备没那么森严。王曜很轻松的就进了家属院了。

    院子里一水的法国梧桐，高大茂密，将炎炎烈日隔在头顶，一进院就觉得凉爽了好多。

    龚副市长是才上任的，也不是常委，没有资格住常委大院的苏式小别墅。只能按级别住在中间楼房的套间里，不过这样也比筒子楼又高级了一点。套间有两室一厅的，三室一厅的。龚副市长家人少，只有他们夫妻和楠楠一个小丫头，就只分了一套两室一厅。不过在一楼还有个小院。

    楠楠妈妈上次给的纸条写的很清楚，3号楼2单元1楼西户。

    王曜抱着小狗，心情还是有点忐忑，上次好像龚市长对自己颇有提防啊。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情况呢。

    王曜来到龚市长家门口，很干净，连副对联都没有，王曜准备敲门，发现门上有个电铃按钮，就按响了门铃。

    今天星期天，龚自强不上班正在家休息。正在跟妻子陆芷琪说话。

    “芷琪，你说如果我不做这个副市长怎么样？”龚自强说话的时候很犹豫，似乎自己也没有下定结论。

    “什么？自强，你怎么了？工作干得不顺心？还是其他有什么事？”刚经历过运动，自己的公公在那场风波中也经历了靠边站，差点把命丢在运动中。陆芷琪对于政治也是一种担惊受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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