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冯谦和陆准相识是在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陆准就已经是陆准了,而冯谦却还不是冯谦。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的陆准,性格上来讲,跟现在的陆准差别已经不大了。用他爹的话来说,‘活着那叫混蛋,死了那算行善’。
陆家在上一代是出了名的好欺负,作为老好人,老陆大人一辈子服软,跟谁都示弱。有的是人觉得他是好人,但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听他的。所谓的怀柔政策,也是要有能力和实力做支撑的。很显然,老陆大人没有这些。他这一生都耗费在苦苦维持左千户所上,也仅仅是达到了不让左千户所散架子的程度而已。
陆准这种天生叛逆的家伙,对于老陆大人来说真可谓是天底下最让他头疼的人了。一言不合,拳脚相向。但他的身手并不是一开始就如今天这般厉害,小的时候,身材瘦弱、个头也不高的陆准跟人家打架,从来都是被人家打翻。所以说,有句俗话,叫:要想学会打人,得先学会挨打。陆准的实战经验就是在一次次被人家打翻的经历之中逐步积累起来的,再加上他天生固执、好斗、够狠的性格,才造就了今天的陆准。
而冯谦,那时候还不是冯谦。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性格差别实在是太大。
作为左千户所镇抚的儿子,他的老爹是当时左千户所里跟老陆大人走得最近的一个。因此,他也和陆准走得近了些。
和老陆大人走得近,其实本身就是软弱的代名词。试想,老陆大人自己都窝囊成那样了,他能给谁做靠山?肯定是比他还软的人!
正千户再软也是正千户,在左千户所多多少少还有些地位可言。但镇抚软弱,还没有像样的靠山,那简直就是任人欺负的代名词了。
自己的老爹都这么让人欺负,当年年纪尚小,性格比较软弱的冯谦更是成了被人欺负的对象。那时候的陆准,是顶瞧不上冯谦这样被欺负了就只会哭的家伙了。但出于哥们儿义气,还是每一次都替他出头。
“……我记得有很多次,都很凶险,他脑袋都让人开了瓢,满脸是血,但就是不肯后退半步,不肯让我吃亏。萧公子,您成长的太顺利了,您理解不了!”冯谦认真的说道,“年少之时,如果不是他豁出性命护着我,我怕是活不到现在。即便活到现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好。我帮他出谋划策,帮他一步步握稳左千户所的权柄,一路走到今天。别说他一直对我倚如腹心,什么事情都跟我商量。就算他不信任我,就算他处处防着我,我也绝不会背叛他。当然,我也是人,我也有胡思乱想的时候。但每当我有那一点点对他不利的念头的时候,看到他,我就想起曾经的事情。想起他为我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想起当时在地下工事里,我在他背后拿刀对着他,而他却对我毫不设防的样子;想起那个自始至终都信任我胜过信任自己的陆准!萧公子,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陆准从来都是陆准,当年是,现在也是。而冯谦之所以是冯谦,是因为遇到了陆准。那个疯子,他不会为自己考虑,所以我得替他考虑到,不能让他平白无故的吃亏。”
萧赞听罢沉默了,相同的话,萧崇德好像曾几何时也曾对他说过,但他没有往心里去。
“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冯谦的话终于将两人的话题拉上正轨,但冯谦自己对今天的这次见面也不是很清楚缘由,“在你说之前,我想提醒你一句话,陆准现在很会排除我对他的干扰。这不是从前了,他想做什么事情,我不是都拦得住的。当然,这不能怪我,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爹。如果当初不是他设计逼我离开,就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了。”
对于萧崇德曾经做过的事情,萧赞在此时保持了沉默,他理智地顺着冯谦的话,将二人之间的话题摆正,“我只是想知道,陆准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嗯?”冯谦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用意,因此表示了疑惑。
萧赞解释道:“朝廷委派赵大人查察孝陵爆炸案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他查不出来,但我知道,你们早就怀疑……不,应该说,你们早就认定是我了吧?没错,是我,是我一时糊涂,但现在后悔了。我没想到,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我。宋占高、叶松奇的反应也是陆准授意的吧?装的真好,就好像孝陵卫真的是我做主一样!直说吧,要什么代价,才能让陆准将这事情给压下去,什么代价我都认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自找没趣,让他开价吧。”
“这个你应该跟陆准去谈。”冯谦直截了当的说道。
“哼,陆准?我跟他谈?我跟他谈什么?”萧赞不以为然的摇头笑道,“你觉得他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谈吗?我怕是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被他从这儿赶出去了吧?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他现在还在装模作样,恐怕赶出去是不会的。但难免什么都谈不成,那我不就白谈了吗?所以,我跟你谈,你把价码告诉我,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就是了。”
“价码……”冯谦犹豫起来。
他没有想到,萧赞这个时候来,居然是来谈和的。
看起来,的确是最近的调查让他这个名义上的指挥使焦头烂额了。他运送东西进孝陵享殿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已经死了的倒霉鬼知道,而是还买通了些其他人。现在没有得到陆准的暗示,所有人采取了暗地里不配合的态度应对。但一旦陆准打定了主意,给他们些许的暗示,萧赞毫不怀疑,那些墙头草,一个都不会为他萧大公子尽忠,反而会一个两个都迫不及待的出卖他,向陆准示好。
但这个价码,冯谦确实是不太好开。开低了,他自然不愿意,陆准那里也通不过。开高了,萧赞难免觉得自己在耍他,那就免不了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这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所以,究竟该如何?冯谦陷入了犹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