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千户所衙门,深夜。
童正武倒不至于那么没有气度。若是陆准来了,他或许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属下给他找找小麻烦。但冯谦这么个手无寸铁的文人来了,他还干不出为难人家的事情来。
因此,虽然被搅扰了清梦,但他还是礼数周全的将冯谦让进屋子,双方分宾主落座。
两人都坐下后,童正武张罗着要下人上茶,冯谦却摆手谢过,开口道:“童大人,深夜造访,打扰了您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有一些事情,非要跟您见个面才说的清楚,且事情又急得很,所以才冒昧打扰。相信童大人一向大人大量,想来不会因此怪罪在下吧?”
“当然!”童正武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让冯先生这么晚了还要亲自跑这一趟?有句话,恕我直言,冯先生毕竟是个文人,身子骨到底单薄。陆老三这小子未免太苛待先生了,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自己跑一趟不就行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折腾你呢?”
冯谦从前是左千户所的所镇抚,论品级、论官位,都在童正武之下。但现如今,左千户所的所镇抚已经另有其人,冯谦自己没有官复原职的需求,陆准也不准备再让他去打破既有的平衡。所以,他实职所镇抚的位子也就没有复原,只是恢复了这个名头,让他带俸差操。
如今自然是以陆准身边谋士的身份与各方打交道了,代表的就是陆准这个孝陵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职权。再加上他本身是个文人,在这个士农工商的时代,读书人历来值得敬重。所以,童正武才对他惠以尊重,称呼一声先生。
而称呼固然尊重,但童正武说出的这一段话,却无异于是挑拨离间了。说陆准其实并不重视冯谦,才会让他深夜奔波。
当然,童正武自己也很清楚,所谓挑拨离间,对于陆准和冯谦来说,根本就是白玩儿的。冯谦为了陆准,宁可自污,称得上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也压根儿不会在意什么挑拨。童正武说这话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句,过过嘴瘾罢了,并没有像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果然,冯谦听罢,便毫不示弱的反驳道:“冯某自认为陆大人的下属,自然该竭心尽力办事。从来都是上官吩咐下属做事,什么时候倒需要下属将事情推诿给上官了?童大人此言大谬,切不可再提啊!”
童正武打个哈哈,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好吧,好吧,算我失言。不知道冯先生这么晚造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既是要紧,就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我能够办到的,自然会帮冯先生办到的。”
冯谦笑道:“说大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确实是很急。您知道的,我们陆大人一向是最在意手下的,可就在今天下午到傍晚的时候,前千户所却失踪了几个弁兵。您知道,孝陵卫兵丁人数本就不多了,丢一个两个,那都不是小事情。陆大人着急得很,派人找到现在,总算是有一些眉目了。有人证说,看到是童二爷将人请到了右千户所。所以,冯某特地上门来询问一番,不知道童大人知不知道此事?”
一会儿说丢了,一会儿又说被童正勇‘请’来,话还需要说得更明白吗?
虽然冯谦说得是十分隐晦,但对于早已知情的双方而言,这话就已经算是不撕破脸皮的界限范围内,足够清楚明白的话了。
童正武听了就知道,冯谦不是询问,而是上门来要人的。
说的倒是好听,无故丢失?哼,难道不是前来右千户所刺探、打听消息的时候,被抓住了吗?
不过,童正武也有些疑惑的地方。因为日中在童正勇跟他提起陆准手下的线探的时候,也曾经询问过他,是否要砍掉那几条尾巴。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是否决了这一点的,他不认为自己的弟弟有公然违抗命令的胆子。
但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不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将童正勇叫过来,询问上一番。不过在此之前,戏还是要做足的,该问的话也要问问清楚。
想到这里,童正武问道:“冯大人说,前千户所的人是被正勇请了过来的?除了证人之外,可还有证据吗?”
“证据自然没有。”冯谦说道,“也正是因为没有证据,因此,冯某用的才是询问二字。若是连证据都有了,岂不是成了右千户所故意绑人了吗?想来应该只不过是误会而已,若是人真的在这儿,交给我,带回去,不过是一次误会,陆大人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哼,做贼还做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被前千户所给同化了。
童正武在心中暗骂一句,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道:“这件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的。还请冯先生告知,那几个人的名字,我帮你问问,是否真的在。”
冯谦此时就不禁庆幸,自己本来已经走出门很远了,却又折返回去,询问了他们三人的相关情况。否则,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不就成了讹诈了吗?童正武也就完全有了借此不认账的权力。
“乔一凭、黎简、李松山,这三人都只是前千户所普通的弁兵而已,连小旗官都不是,还请童大人敦促下面查问一下。若在,将人还给冯某带回去便是;若不在,冯某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唔,乔一凭、黎简、李松山……都是弁兵啊?知道了。”童正武点点头,招来下人,吩咐道,“去将二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情问他,让他快一点儿过来!”
“是。”下人答应一声,下去叫人。
不过是几步路,最多最多一刻钟也该到了,但童正武和冯谦却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足足的两刻钟还多的时间,才将童正勇等到了。
看到童正勇那一身不似日间的整齐干净的衣衫,童正武心头便是一跳,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郁了起来。而紧接着,他湿淋淋的发髻和明显刚刚洗净的脸颊、双手,更是让童正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去哪里了?”童正武劈头问道。
童正勇显然早有准备,听罢便连忙回答道:“哥,谁知道您这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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