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歇着吧。扈嬷嬷同慧欣的后事,夫人已经在准备了,你若有何要求都可说。”沈霓裳这样道,顿了下,“别的不要多想,眼下最紧要的是把身子养好。虽没伤到脏腑,但多少也有些震动,丹田发力太过,若不好好养,日后恐留下隐患。”
穆清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沈霓裳转身离开,走到门前又扭头看了眼,穆清正拖着步子朝床前行去,并没有回头看她。
心里有些莫名发堵,但该说的已经说了,便是想再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霓裳的脚步远去。
穆清立在床前却没有宽衣上床,伫立片刻,忽地身形颤动,按住胸口一声闷哼,弯下腰来!
“主子!”
孔祥正好推门而入,见状一惊冲过来将摇摇欲坠的穆清扶住,却见穆清唇边蜿蜒一条血线,脸色惨白!
孔祥大惊失色,转头就要唤人。
“别……”穆清五指如铁钩般反抓住他的胳膊,语声虽有些忍痛无力,语意却是坚决,“别叫!”
“主子——”孔祥顿住口,却是一脸无奈纠结。
穆清这般显然是因心绪失控引起的内息紊乱,加上他本身重伤未愈合,故而更控制不住体内气息。
正要劝说,孔祥又忽觉不对,穆清抓在他胳膊的手隔着衣物有隐隐热力投入,孔祥蓦地一震,挣脱穆清的手就朝他的腕脉处把去——果然!
“主子你——!”
孔祥脸色难看。
穆清为了不让沈霓裳发现,竟然用内力调控体温。
罗才走之前就提醒了,穆清晚上会起高热,他也是想到这点不大放心,故而在沈霓裳一走便进来。
见穆清面色无异,还以为无事。
谁知穆清竟然动用内力来遮掩!
罗才已经说过了,高热未退之前不可动用内力,否则伤口热毒难散,一旦热毒反入脏腑,恐有后患。
看着穆清虚弱却还强撑着站稳的模样,孔祥将原本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已经这般了,再说也无益。
“我歇会儿就好。”穆清散去内力,低低声道。
内力一散去,体内被压抑的热毒便如同奔腾的熔浆一般沸腾起来,待趴到床上,没几息的功夫,全身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如同烧灼一般通红,连鼻端喷出的气息也炙热无比!
堵不如疏。
体内的热毒被内力压制后,此际一放开,势头变得愈发凶猛!
孔祥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拿出一颗药丸化在温水中,扶起穆清喂他服下。
药是罗才走之前就准备好的,也交待清楚了用法和用量。
可如今穆清这样的状况,孔祥心里却没底。
内息紊乱乃是武者大忌。
稍有不慎,后患无穷。
看着穆清被烧得通红的脸,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即便他站在床边,似乎都能感觉到穆清身上的热力蒸腾。
没过多久,细密的汗珠便可见的从穆清脸上脖子上渗出,孔祥拿面巾擦了一遍,但只片刻,又密密冒出。
身上的中衣很快就湿透一般贴在肌肤之上。
穆清的脸上露出忍痛的神情。
孔祥忍不下去了,转身拔腿便欲朝外行,才走出两步,就被穆清的声音定在原地。
“孔祥——不要去……”
语声虽低微无力,还很沙哑,但神志却是清晰的。
穆清一直闭着眼,高热又发作得这般迅疾凶猛,他以为穆清定是已经神智迷糊,甚至晕迷。
谁曾想,这样的情形下,穆清竟然还强撑着保持了清醒!
为何还要强撑?
不用问,孔祥瞬间便想明白。
穆清不愿让人知晓,或是说,穆清不愿让沈霓裳知晓!
一瞬间,孔祥只觉心中阵阵发痛。
他也是武者。
内息紊乱,急火攻心而吐血,没有习过武的人是无法知晓,这样的状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更莫说,穆清此刻的的高热几乎到达了人体的一个极限,再加上内息紊乱带来的丹田静脉的痛楚,这样的情形下,穆清竟然还强撑住维持清醒……
只是怕他去惊动沈霓裳……
“属下不叫沈姑娘,属下去寻凌少爷。”孔祥沉了一口气,回头看穆清。
穆清缓缓地睁开眼,眸光有些迷蒙,嗓音也更低哑了:“别去……找谁都一样,霓裳也会知晓。”
孔祥立时一口气憋在胸口,素来沉稳难以动气的他此刻也不禁急怒几分:“主子不是喜欢她么?她自个儿当着全云州的人认了你做夫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