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起阖县胥吏来清点的话,他将项上人头不保,脑袋别想再要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心中却仍有些不甘,做最后的努力道:“那么敢问堂尊,眼下已是五月中旬,夏税征收之事,应当交由何人去办?事情繁杂,依卑职来看,此事莫如缓上一缓,待夏税收讫之后,再做定夺,若张司户能够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休想!”
王知县断然一喝,冷声道:“王主簿,那张富究竟是你什么人,与你有何关系?竟能请动你到本县面前为他说项?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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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衙里出来,王主簿径自步行前往户房。
一路上,他一直都阴着张脸,像是谁都欠了他钱似的,唬得众多胥吏远远见了他都纷纷躲避,惟恐触及这位上官的霉头。
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前堂月台下,王主簿快走几步来到户房门外,揪住一名没眼色路过他面前的书办,劈头便是问道:“张富在不在?”
书办早就吓傻了,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嗫嚅着答道:“在------司户大人在钱科房。”
“哼!”王主簿冷冷一哼,松开那人道:“现在,立刻,马上让他滚过来见我!”
话落他一甩袖袍,转身便回了自己的主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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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由始至终,可说是从未脱离过李谦的掌控。
这一局中,每一个他视为关键人物的心思及反应都让他给算得分毫不差,事情最终的结果,也正如他之前内心中所推演的那般,圆满落下了帷幕------
这场大戏落幕,也意味着王知县的胜出,成功夺回了重中之重的户房。
县衙里的争权夺利,似乎并未影响到桃花庵里的平静。树荫下,李谦仍然躺在自己那张特制的摇椅上睡大觉,且边上还有人为他扇风按摩,好不惬意。
户房一事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王主簿一方选择妥协,张司户没有被县里开革,而是调去了养济院,担任一名副手------这倒不是王知县不想开革他,而是暂时还办不到,因为那一千五百两的窟窿还没填上。
更何况,张富犯的罪行也不小,牵连的人又实在太多,暂时不宜捅开。否则一旦引起朝廷的注意,派人下来彻查可就麻烦大了。
争斗的最终结果,往往是妥协,采取重拿轻放的态度来处理。
没办法,两方都握有对方的把柄,闹将起来只能是大家黄泉路上相见。倒不如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的轻松自在一些。
但毫无疑问,王知县是这一局中的胜利者,当然可以开出各种各样合理亦或是不合理的条件,对方必须无条件答应,否则依着他那样的脾气,还真有可能拉着大伙儿一块到阎王那去报道------
他所提出来的第一个条件,自然是勒令张富限期补上那一笔巨额亏损,最晚要在月底平了账。而不是通过夏税的征收,将这笔烂账再摊派到老百姓的头上去。
余下还有诸多不平等条约,王主簿等人都必须无条件答应下来,否则县太爷会跟你玩命!
王主簿不傻,当然不敢舍了万贯家财,和王知县死磕到底。所以他痛痛快快地一一答应了下来,眼角挤出了几滴屈辱的泪水,一如签订了城下之盟,丧权辱国的统治者一般,心怀满腔悲愤。
不平等条约中,王知县提出,钱科房典吏递补司户一职,而他原先的位置,则由户房之外的刑房吴书办来接任,此外还将知县长随祝振东调入户房------这些,当然都是出自李谦的授意。
钱典吏作为头号功臣,接掌户房是题中应有之义,众人对此都无甚异议;老吴混迹县衙多年,也是时候出人头地了,因此这是李谦对他提供情报的奖励;至于小祝------为了让这条梦想不大的咸鱼,实现他的人生理想与抱负,李谦决定提携他一把,让他晋升为吏!
听完了小祝的汇报后,李谦看着他那一脸掩不住的喜色,笑道:“本打算让你直接入职典吏的,奈何这些刀笔吏个个都是人精儿,居然没让我逮着机会弄下来几个------这可就不大好办了,总不能,让县尊特地为你加个典吏的名额吧?”
“不妨事,不妨事的------”
小祝听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地摆手道:“我还没什么经验,能做这户房的书办,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哪还敢指望当上典吏?”
话虽如此,他却是知道,只要自己在户房里认真学上一段时间,李师爷是一定会再找机会提拔自己的。
李谦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心中就有些来气,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滚滚滚!好好当你的书办去,别整天有事没事的就往我这儿跑,再搅扰了我的病假!病人,也是需要清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