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皇帝临幸、宣读诏旨或是举行重大祭祀典礼活动时,才会大开仪门。唯一的例外,便是知县的老爹从家乡过来看望儿子时,为显孝道,知县老爷才会打开仪门来迎接。
县令姓王,单名一个伦字,年近三旬,生得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眉眼间隐现可见一股威严正气------据说夜里就连小鬼都不敢轻易招惹这样面相的人。
为此,李谦感到有些奇怪。这县尊老爷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官威应该也还是有的,怎么手底下那帮下属都是一副熊样呢?
寒暄过后,王知县将李谦请入了县衙,然后俩人在客厅里又说了几句诸如“今天的天气哈哈哈哈”之类的废话,才算是进入正题。
“听门子说,李检讨今日过来,是要任这西席一职?”王知县对李谦十分客气,饶是李谦已经致仕,也仍尊称其在翰林院的检讨一职称。
李谦点头答道:“正是。”
王知县轻轻颌首,笑道:“如此甚好!犬子天资愚钝,还望先生对其严加管教,本县在此先行谢过了!”
话落王伦便站起身来,面色严肃地朝李谦揖了一礼,然后细细地嘱咐李谦,告诉他自家儿子但有顽劣不肯用功之时,任打任罚,从严处置即可------李谦不禁心生感慨,果然是亲生的!
随后,王知县出声吩咐,让门口候着的一名差役去请来了王小公子,和李谦见了一面。至于拜师礼,这年代的人很是注重这个,并不会当场就仓促进行,于是推到了明天。
总之,工作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每月一两银子的束脩,食宿全管。
工资的确是少了点儿,但李谦可不全指望这个。他现在只想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旁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自己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就不用再继续待在庄子里,搞得那两户佃仆也过得都不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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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县官廨里出来,李谦漫步于大街之上,心情还算不错。
工作有了着落,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大明朝第一个饿死的进士后,本应先回位于上塘河的庄里收拾东西,然后搬来县衙居住。但此时天色还早,李谦并不着急。
没走一会,肚子便开始打雷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没吃午饭。
毕竟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地主少爷,庄里佃户们每日吃的饭菜,李谦还真有些难以下咽,每次都只是勉强吃点儿而已。可见“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的正确性。
当下最要紧的,自然便是先祭了五脏庙再说,正好离武林门大街不远,李谦便来到上次曾带宝儿来过的那家小店,吃了一大碗的混沌,外加两碟小点心。
武林门大街,乃是杭州城最热闹的所在,临街商铺鳞次栉比,其间更是有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汇集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各种美食,素有“美食胡同”之称。
李谦从美食胡同里出来后,又是在附近随意逛了逛。
走着走着,不经意间便来到了太平坊,李谦才忽然想起,这太平坊不就是陆小凤那天告诉自己的地址么?
太平坊也叫太平里、清望街,算是杭州城里比较有名的一条坊巷,因为这里边住着好几户官宦人家。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无意间过来了,索性直接登门拜访好了。至于陆小凤那句略带俏皮的警告之言,李谦才不会放在心上。
很奇怪,一般的年轻人最怕见岳父岳母,许是拐了人家的女儿,心虚所致------李谦对此却十分不屑。不就是见见女方父母吗,有什么好怯场的?
当下,李谦便径直走进了太平里,没多久又------退了出来。
李谦敢对天发誓,自己这真不是怯场,而是忘了带礼物------好吧,紧张还是会有一点的,真的就只是那么一丢丢!
这年头,登门拜访他人通常都要备好礼物,互相之间关系熟稔之后倒是可以不拘小节,初次登门的话,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至少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还能大大减少吃“闭门羹”的几率。
当然,送礼也并非一定要专门挑贵重的来送,即便是遵循古礼,拎只野鸡上门都成,礼轻情意重------这鬼话你信吗?
反正李谦是不太相信的。
对方既是大户人家,三代之中就必然有人取得过功名,否则早就没落了。虽说士人之间的往来,送只野鸡也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这份礼也未免太轻了些。
古礼是古礼,现在距离礼乐崩坏的春秋战国时期,都过去多少年了?
李谦掐指算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很多年!
也就是说,时下遵循古礼也不算错,但只有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自己现在是打算见人家府上的千金小姐,礼重了也不定能见着,礼轻了却是肯定见不到的。
因此,眼下李谦最先要考虑的,是准备一份足够份量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