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房,沈溍不由得皱眉道:“杨家的那小子呢?我不是说了,请他进来么?”
“回禀老爷,杨家公子说是临时有事,改日再登门向老爷赔罪。”
“哼哼------”
沈溍本想把杨清也“请”进来,连着一块儿给收拾了,不想那小兔崽子竟是溜得贼快------再看向自家儿子时,沈溍又是冷着脸训斥道:“看看你这德性,这交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让你好好向李公子学着点儿,你居然还要带他去喝花酒,真是岂有此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年纪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李谦很荣幸地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在沈溍心中形象十分的伟光正,简直就是年轻人时下的典范------若是让沈溍知道,今日北城李家庄里发生的事情,那------就很尴尬了!
沈溍训斥完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说道:“滚吧!从今日起,三个月内不许你踏出家门一步,哼!”
“啊?爹------爹你------”
沈大少爷的哀嚎声顿时一止,抚摸着屁股的手也不觉停了下来,似乎突然就不药而愈了一般------事实上,执行家法时,下人们动手时掌握的力道很好。只有沈溍前后在场时那几下落到了实处,其他时候都是假打,别看他们吆喝的起劲儿,落到沈天佑屁股上时,已经是“重拿轻放”了。
对此,沈溍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全当自己并不知情。他又是重重哼了一声,便一甩袍袖往内院走去。
沈天佑脸上的表情一僵,任由两名家仆抬起了自己身下的长条春凳,身子离地,口中喃喃着说完了后半句话:“不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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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挂着一抹淡淡的晚霞,预示着白天的结束,夜晚即将到来。
李家老宅的大院里,李经纶正和孙子面对面地坐着,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爷孙俩正在对弈。
小小年纪的宝儿,其实只懂得最基本的下法,棋艺还属于初学者。
李经纶耐心地陪着他练棋,一步一步地教着这个小孙儿,围棋的一些路数。晚霞照在他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老人和蔼的笑容。
李孝出现在月亮拱门处,向着这边缓缓走来。
“你先自己下着,爷爷起来走走。”
李经纶站起身来,随意地伸一个懒腰,走到墙角那一株早已满树凋零的腊梅下,抬头望向了远方那一轮即将坠入天际的如火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他连头都没回,只是轻声问道:“那小子走了?”
“走了。”
“唉,他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家------”李经纶轻轻一叹,继续问道:“他走时,什么都没带?”
“带了些随身衣物,此外再无他物。”
“哼,倒是有些骨气!”
他终于转过身来,向前方踱步而去,口中轻声念叨着:“走了好,走了好------离开了这个家,他才会知道,不是能做得几首诗词,就算是真有本事了。走出去看看,他才会明白,好男儿当如何立足于世间------”
李孝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有些不忍心弟弟出去吃苦,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
李经纶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孝儿,你知道吗?这个世道,除了入仕别无出路!家里出个秀才,家业就能守一代;出个举人能守两代;出个进士就能守三代;可要是能当个官儿------”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他相信儿子能听得懂。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套理论只适用于没有天降横祸,否则别说三代五代,满门人头落地都只是一转眼的事。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对于很多事情,李经纶的体会比任何人都要深刻。虽说人有旦夕祸福,但你爬得越高,就越是没几个人敢轻易动你,尽管也有可能会摔个粉身碎骨。
李经纶考了几十年,始终都还是个落第秀才,却比任何人都更想步入仕途。自己的小儿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惜又不懂得把握------
诚然,当今天子是残暴了些,可富贵险中求,若是人人都挤破了头去争,自己那儿子还能考中这个举人,考中这个进士吗?
这一科金榜取士,只有三十一名!
或许凭着自己儿子的才学,人再多些,应该也还是能考上的,但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沉默半晌,李经纶又是轻轻一叹,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其实你二弟已经足够好了!可爹希望的是,他今后还能更好------”
“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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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取名字难难】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