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谦心中纳罕不已,别说是子佩了,就是子衿在金陵时也和自己一块儿吃过饭啊,怎么这会儿还变得拘谨了起来?
子佩嘟了嘟红润的小嘴儿,满脸委屈地解释道:“这不是在外边嘛,哪有丫鬟和自家少爷同桌吃饭的,会让少爷你失了脸面的,回头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我这假状元已经够丢人的了,快坐下来吃饭吧。”李谦自嘲的笑了笑,想来这事已经传遍整个金陵城了吧?
“喔------”
子佩应了一声,转而已经雀跃着坐到了他的身旁,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谦又是看看仍然站着不动的子衿,故意拉下脸来,佯怒道:“再不乖乖过来坐下,少爷我就把你给赶出去了!”
“啊?少爷别,人家坐就是了------”子衿登时被他唬得惊慌失措,忙也十分乖巧来到了另一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候在一旁的店小二一见这场景,心说这还真是稀奇事,还有阔少爷逼着丫鬟和自己同桌吃饭的。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位性情随和的公子,带的这两个小丫鬟长得倒也挺娇俏可人的------
想来,她们应该是已经暖过床的通房丫鬟了,怪不得能有这待遇呢!
李谦可不知他的这些小心思,径直出声道:“小二哥,给我来一壶女儿红,八年陈酿!菜的话------就挑着你们的招牌菜上个十道八道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上来!”小二应了声后,转身便小跑了出去。
李谦见状有些发懵,嘿,这酒楼里还真有八年陈酿的女儿红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十年以上的------
事实上,酒楼里的女儿红本名为“花雕”。真正的女儿红在女子出生时便已酿成,窖藏多年,等到姑娘长大了,出嫁时会带去夫家作为陪嫁的贺礼。
也就是说,这酒是在婚宴上才能喝到的。
而如果姑娘不幸夭折,中途把酒开了,就成了花雕。后来人们觉得花雕之名不太吉祥,便习惯将其也称为女儿红了。
在这个年代,女子最早的出嫁年龄是十三岁。真要是十年陈酿的花雕,那般浓郁香醇的味道,或许和真正的女儿红也差不了多少了。
很快酒菜被端上来,李谦取了两只小杯,对子衿和子佩问道:“你们俩要不要喝两杯?”
“要呀------”
子佩抢着答了一句,转而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小手不自觉地撵着衣角道:“可是少爷,要是------要是人家喝醉了怎么办?”
作为李家的丫鬟,她们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喝到这样的好酒------别说是好酒了,就是一些很普通的酒都很少沾。毕竟下人是要干活的,丫鬟喝醉了,谁来服侍少爷?
李谦又回头看了一眼子衿,发现她也在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看,显然也想喝上两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少喝点不就成了?”
当下也不再多问她们的意见,爽利地斟满了两杯,放到了俩人面前的桌上。
这会儿酒的度数普遍不高,江南一带喝的多是绍兴的黄酒,一般也就二十度左右。一小壶花雕,李谦自己全喝光都醉不了。
不过丫鬟们确实没什么酒量,几杯下肚,虽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但头昏脑胀,走路七拐八弯的情况还是很可能会发生的。
李谦可不打算待会儿搀扶着两个小姑娘上船,便也没敢让她俩多喝,这一小壶花雕最终大半进了自己的肚子。
酒足饭饱,主仆三人出了望江楼。正待往码头那边走去时,迎面却是匆匆赶来了一队身着飞鱼袍,腰配绣春刀的官兵。
一见这架势,李谦登时唬了一跳:“这一身行头,莫不是------”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种种令人心惊胆寒的传闻。
传说中的锦衣卫?!!
李谦做梦都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似乎这回要捉拿的人是自己?
其实早在洪武二十年时,锦衣卫已被大量裁撤,这些人只是御前侍卫而已,职称为大汉将军。当然也还算是锦衣卫的一种,只是早已被朱元璋拔了牙,没有刑狱之权了。
李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抬出“孝道”这杆大旗,都不能让朱元璋放过自己。
惊慌之下,自然也想不起这些事情来,下意识的拉着两个丫鬟便转身想要开溜。此时的他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希望这些人一时还没认出自己的身份,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然而这只是个奢望,才刚走出几步,后方便已传来了一声斥喝:“浙江士子李谦,见了上差还敢跑?真想公然抗旨不成?!!”
“------”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李谦一下就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