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霓裳见他的面具,并不是主簿口中最高等级的丹师面具,心中暗道“果然”。
“去备茶。”
天马苑的贵宾室,占用了半层楼,装饰风格尽显西州的艳丽色彩。
周七斗走到门前,先脱了靴子,随后取了门边金盆中的柳枝,往身上撒了水,又用两根手指蘸着西州特有的奶酒在眉心点了一下,喝了半碗,倒了半碗,将空碗反扣在桌子上,这才抬脚跨入,盘腿坐在一个长案的右席。
赵霓裳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前次丹师大人大驾光临,手下的主簿不懂事,说了些唐突之言,霓裳在此,向您赔罪。”赵霓裳试探道。
长案上除了十余道精美的菜肴蔬果,还在两人跟前各摆了三个大碗,赵霓裳说完,接连端起碗,三碗酒咕咚咕咚下了肚,面不改色。
周七斗并未言语,只是点点头,用手指在三个碗里各蘸了一下,抹在嘴唇上,又点点头。
“上茶。”
西周人爱酒就是出了名的,客人不喝酒,是对主人家极大的不敬,引起冲突被轰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对于特别尊贵的客人,如果实在不能喝酒,也可以像周七斗这么做。
通常来说,敢做出这个动作的人,身份都很高。
赵霓裳取了一个玉盘,将每道菜中最精华的部分各夹了一筷子,双手奉到周七斗跟前,等周七斗吃了,她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周七斗吃完这一小碟,便放了碗筷,表示用餐完毕。
虽然这顿饭形式大于内容,但按照西州的风俗,周七斗完成了这一套流程,就代表他愿意跟主人家亲近,可以开始深入交流的阶段了。
“苑主不必试探,上次来的不是我,而是家师和小师弟。家师有事在身不方便出面,派我前来,小师弟因为私自暴露身份,正在受罚。”
仪式完毕,周七斗就放松许多了,不等赵霓裳开口,他接着道:“家师宠爱小师弟过了头,让他学了一身的坏毛病,上次的事情是小师弟不对在先,苑主不必放在心上。”
赵霓裳当即长长舒了一口气,尺度掌握得不卑不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状态。
“话虽如此,终究是我手下有眼无珠冲突了贵客,这株百年份的翠玺草,就当做是我们天马苑的赔礼,劳烦十壶大人转达我天马苑的歉意。”
周七斗强行压制住眼角的抖动,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翠玺草是炼制三品丹药“破窍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向来供不应求。当今市面上,十年份的都属上品,多半还是药农种植的。百年份的翠玺草,那就必然是野生的了,价值极高。
他并没有收下药草,他而是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苑主不必如此,我此行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家师曾说过,在我们几师兄弟中,小师弟在丹道上的天分是最高的。只是他年纪尚幼,修为尚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家师不希望他的身份被太多人知道。”
赵霓裳当即立直身体,郑重道:“天马苑万万不敢于丹师为敌,请放心。”
周七斗不置可否,取出一个小玉瓶摆在桌上道:“本来想找一枚一品丹的,无奈没有,只找到了这枚二品的。我信得过赵小姐你,却信不过那个主簿,你且让他把这丹药服下,当日的事情他自然就会忘掉。”
赵霓裳征求了周七斗的同意后,取过瓶子,倒出一枚溢着双色的丹药。
“连徒弟都是二品丹师!那位戴着最高规格面具的,至少也是三品以上!”
她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