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拍打着翅膀滑过镇口那棵虬曲的老树,一名黑袍人站在镇口的酒馆前望着老树怔怔出神。
酒馆的东家赵瘸子佝偻着身子,蹒跚着走到酒馆最里边那张桌子,用破旧的布巾擦干净桌子,搬出一坛子浑浊不堪的劣酒,往桌上摆个缺了口子的粗陶碗,一叠酸浆菜,摆好筷子,倒上酒,又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回柜台。
现今不是太平年景,兵荒马乱的,有浊酒酸浆菜就不错啦,想当年太平的时候,店里上好的高粱美酒,各色酱肉卤水,那滋味才叫一个美呢。
赵瘸子坐在柜台后面,闻着酸浆菜散发的酸味,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半晌,赵瘸子回过神来,发现那黑袍人还在酒馆门口站着,心里也有些嘘唏,暗叹着,这人在门外站的时间越发长了,想来是个伤心人,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难以忘怀。
这人每天辰时都会准时出现在酒馆门口,每次都要上一坛子酒,也不管浊酒美酒,只要是酒他都喝,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喝上一大碗酒,然后继续发呆,直到日暮西山才起身离去。
赵瘸子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因为他头上戴着个压的低低的斗笠,但赵瘸子知道他是个伤心人,因为当年赵瘸子老婆死去的时候,儿子被抓壮丁的时候,赵瘸子自己也是那样一副发呆的样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知不知道长相又有什么关系,赵瘸子每次给他上酒的时候,都会多给他送上一叠子酸浆菜,聊表心意。
黑袍人自然是南归的李梦龙,三月前在哈拉和林三十里之外一战,蒙古精锐死伤五六万,其后李梦龙领兵屠城,将十数万蒙古贵族、军将、奴隶全部杀死,哈拉和林也被拆成废墟,再然后,屠城的士兵自然也是要死。
并且蒙古继任大汗要举办盛会,草原上的各大部族纷纷将牧场迁到哈拉和林附近,各个小部落也派人来观礼,李梦龙屠城完毕之后,就在草原上游荡,将哈拉和林附近的部族尽数屠灭,刀下亡魂何止十万。
当然漏网之鱼肯定很多,但是跑得了人,跑不了牲畜,人可以骑着马逃窜,牲畜群可没那速度,李梦龙将所有的牲畜全部杀死,所杀牲畜不下百万头。
这样就算他们逃得一条性命,也没有食物,想要食物就得去抢,没有部族、没有组织的散兵游勇,也只能跑去抢小部落,想必草原上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而后李梦龙就南归中原,可走到河北邢台的时候,他又有些犯愁,因为他不知道去哪里,烟雨楼已经被烧成白地,李莫愁、小兰也……
于是他在这偏僻的小镇一留就是半月,天天借酒消愁。
在酒馆静立许久,李梦龙走进酒馆,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又是惯常的低头望着木桌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馆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张兄,有间酒馆,你我且进去喝两碗酒水,歇歇脚。”
“如此甚好。”
不久,门口进来两名年轻男子,都一手提着个包袱,一手提着一口长剑,进了酒馆,拣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赵瘸子迎上去:“客官想来点什么?”
其中一人道:“赶了半天路,口中干渴,上几碗好酒来吃,再捡些好肉端上来充饥,不消顾忌价钱,咱不缺银子,伺候的好了,兴许还赏你几个花用。”
赵瘸子脸上讪然,低声道:“客官原谅则个,现下年景不太平,好酒好肉怕是上不得,小店只有些许劣酒,厨房还有只腊兔子,客官要是喜欢,便炒一盘上给客官,余下便只有青菜豆腐。”
“贼你娘,想喝口酒吃块肉都没有,真是……”
见那人要发火,那人同伴赶紧拦住,劝道:“诶,张兄,世道不太平,你就别难为店家了,人家糊口也不容易。”
那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再发作,那人同伴朝赵瘸子说道:“店家有什么只管上什么,只是要快,我们还得赶路。”
赵瘸子诺诺退下,很快端上来一坛子酒,又摆了两盘青菜,一叠黑乎乎的腊兔子。
那两人青菜兔子肉就着劣酒,筷子动的飞快,都是食肠宽大的练家子,一番风卷残云过后,盘子上空空如也。
两人端着粗陶碗你来我往的敬着酒,开始聊着江湖上的一些事情,权当消食解闷。
“张兄,此番你我南下,你觉得我们有几分把握?”
“刘兄此言差矣,那魔头杀人灭门,连小孩妇孺都不放过,罪行罄竹难书,便是没有把握,我也是要去的。”
“话是如此,可那魔头一年来作案无数,十数名江湖名宿找她理论,却被那魔头一一斩杀,死我是不怕的,怕只怕我们死的不值呀。”
“刘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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