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绯夏落地,双刀撑在地上向后滑出数米,地上拉出两道沟壑来。
“你还有十秒时间!要不要试试看你自己!”爱德华校长似乎已经决定要定胜负了。“看说明书了吗?知道那块手表怎么用吗?”
柳生绯夏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那块机械腕表,有些犹豫。
“十!”爱德华校长开始倒数。
柳生绯夏随即抬手将表盘最外面的那一圈圆环转到底。
“CLOCK UP!START!TEN……”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并且开始倒数。
柳生绯夏身上的光芒瞬间亮了数倍。
接下来的十秒应该是柳生绯夏活到现在感觉过得最慢的十秒,整个世界仿佛否为她慢下来了一般,只有她与眼前这个老牛仔不受时间减慢的影响,在这个世界上飞奔。
而对于张子言来说,这十秒就是在看一场VR式的神仙打架,他根本看不到二人的动作,他只看到有两束光线在整个空间里弹射,二人交锋的的声响四处回荡,就像是有一台每分钟射速上万的加特林机枪在他的耳边开火,整个房间都在震动,分分钟就要垮掉的样子。
张子言突然明白了,爱德华校长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打架,因为很难找到一个地方可以承受这样的打斗,即使是这拥有自愈效果的炼金青铜墙也渐渐布满了几百个坑洞,爱德华的炼金左轮枪是不需要换弹的,即使是这样快的射速也是毫不在意。
张子言看着那两束弹射碰撞的光束轨迹和空间中瞬间绽放的数十朵深绿色刃花,还有那几百枚子弹划破空气时留下的如海胆身上的刺一般穿插的弹道,一时语塞,不知道改说什么好,他只感觉自己耳朵快聋了,于是干脆张大嘴巴喊了起来。
“还有三秒!三!……二!……一!”他喊着。
“Time out!Deformation!”那个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终于空间中随意弹射碰撞的两支光束停了下来,余响还在回荡,空气中的尘埃渐渐停了下来,空气不再翻涌,铜壁上的坑洞在渐渐复原,空气中留下的残影在渐渐消失。
柳生绯夏停在了张子言的面前,双眸空洞无神,身上的光芒散去,子弹和猎刀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触目惊心,双刀已经不见,掌心布满了鲜血,随着指尖流淌,滴落在地板上。
柳生绯夏向前倒去,张子言赶紧上前接住,全身颤抖,心疼不已。柳生绯夏气息微弱,伤势不轻,张子言难过的要哭出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明明这是他刚看上姑娘,自己却没有办法去保护她。
“她死不了。”爱德华一个血振甩干了猎刀上的血渍,然后把刀别在身后,踏着马靴叮叮当当地向张子言走去,随手掏出一个烟丝盒来,再拿出一张烟纸,重新卷了一根烟,左轮朝天开了一枪,点燃了烟卷儿。
“这只是入学定级评测,想上了A级的学生都是这么过来的。”爱德华校长狠狠吸了一口烟卷儿,火星瞬间烧了一半。
张子言只是紧紧地将柳生绯夏抱在怀里,沉默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忽然涌上心头,他似乎经历过类似的事,在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天雷作响,疾风骤雨交加,那是的他似乎也是抱着一个快要死去的女孩儿,陷入绝境。
眼泪忽然不争气的涌了出来,他就那样静静地跪着,怀里是他心爱的女孩儿,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女孩儿在他怀里流逝着生命力,像一朵花一样凋谢、枯萎。
他忽然很大声地哭了出来,就像一个丢了糖的小孩子,而那个时候的他,也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小孩子,那么无助。
整个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哭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哭,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碰到了,那些埋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悲伤瞬间冲破屏障,喷涌了出来,他们想重见天日,他们堆积了这么久再也关不住了,即使时间也无法将他们磨平,那种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最浓烈的悲伤。
爱德华打开左轮手枪的枪膛,换上了填充了炼金弹头的弹匣,然后将底火撞击器往后按,把枪口对准了张子言的太阳穴。
一枪击发。
张子言应声倒下。
“小子,先睡会儿吧,现在还不是你想起那些事的时候,当时你的老师还真是累人。”爱德华一口把剩下的烟卷儿吸完,扔在地上踩灭。
“怎么样,这小姑娘什么水平?”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A-4,合格了。”爱德华答道。
“那她背叛柳生家来这里的原因知道了吗?”
“查出来了。你还别说,这小子挺有福气,这么好一姑娘凭什么对他上心?明明上次见面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喜欢这种感情能持续这么久的吗?”爱德华把二人扛在肩上,向门口走去。
“毕竟那个时候的张子言,怎么也算是一个天才,冷静严肃还很帅气,要不是后来变成了脑残,也不会沦落成现在的样子。”那个声音说得很随意。
“得了吧,你这是夸他还是夸你?他当初那么牛逼还不都是你教的!结果为了一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宫野家二少爷决斗,人没救成,自个儿还搭进去了。”爱德华惋惜道。
“那个时候他毕竟才成为能力者短短五天,实战经验哪能与那身经百战的二少爷比。”
“你就别帮他打圆场啦!那是实战经验的问题吗?那简直是被单方面压制吊打,根本就不是经验的问题,那是力量源头上的差距!”
“在下不与你争论。已经有两家人找上门来了,你打算怎么办?这里还能藏多久?”那个声音问道。
“开玩笑,你是老大诶,我最多算个总经理给你打工的。打还是不打还不是都你说了算?”爱德华不想再说什么。
“兄台莫要取笑于我,这地方少了你可不行,我现在只是一个充电宝,勉强维持着各方结界的平衡,所有具体事务还不都是由兄台定夺?”
“好了好了,懒得跟你废话,这还有两个小鬼得照顾,我可是很忙的,下个周就是校内定级赛了,我忙得要死,各大学区的人员筛选还得我来忙,一会儿还得开个会。Mmp!我特么怎么就答应你接了这个烂锅呢!”爱德华说得咬牙切齿,这人明显是个傲娇,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
东方的神道武斗学区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神社,名叫井夜神社,井夜月姬是那神社里唯一的巫女,兼任神官。
井夜月姬在等一个人,听说那个人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是她不信。她相信那个人还活着,当初她被拿走的那条红色角带还在那个人手里,那人曾答应要许她一世。明年她就二十了,井夜神社如今就只剩她一个人,她觉得有必要延续这个神社香火,即使这个神社现在和消失了没什么两样。
井夜月姬一直在欺骗自己,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井夜神社,这只是一个仿制品,专门为她准备的,真正的井夜神社在日本东京西部的西多摩郡的山区里,那座神社的消失带走她最后亲人。其实她应该开心的,因为她再也不用背负那座神社留下诅咒,再也不用经历那些可怕的夜晚,再也不用担心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里,会有成群结队的鬼侍向她袭来,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是她没有了神社。
闲暇的时候,她会在神社后面的道场里练习着家传剑术——御刀神无心流,这套剑术传了五百年,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会。武斗学区的学区长河上玄明偶尔会来与她交流剑术,二人皆同样是剑术集大成者,也同样懂神道教,也曾都是真正的巫女,连打扮打扮都那么相似。不熟悉的人经常会把二者认错,于是井夜月姬便不再把身后的长发束起,随时都穿着绣着鹤松纹的羽织——千早。千早原本是在跳神乐舞、祭祀和出嫁的时候才穿的,所以河上玄明先生时常取笑她是急着嫁人了。
今天她如往常一样打扫着院落里的灰尘和落叶,但是她今天却带上了前天冠和花簪,还用檀纸将身后的齐腰长发束了起来,平常都是随意披散开的,神乐铃与阴阳扇放在院落中的石台上,红纽草鞋也是全新的。
看起来她应该是想打扫出一片空地来练习神乐舞。
巫女穿得如此做正式的时候,若不是为了祭祀、跳神乐舞,便是为了嫁人。她今天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想这么穿,毕竟好看的衣服作为女孩子是没理由不喜欢的。
这时有一个老牛仔扛着两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两个人麻烦你治一下,就当是练练手吧,我还急着开会,先走了。”老牛仔把二人放在了大厅里,便转身走了,这里结界除了他和河上玄明倒也没人进得来。
井夜月姬拿起了神乐铃和阴阳扇,走了进去,准备跳神乐舞,祈求神明显灵。
但是她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流下了眼泪,然后又擦干眼泪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我终于,等到你了,风间君。”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