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船悄悄停靠在一个偏僻的码头,楚沄带上云初,和暗卫一道绕过京郊南山,往西山掩梅庵的方向飞驰。
到达掩梅庵,太阳已经偏西,因是十五上香的日子,从官道到西山的沿途,回程的车马络绎不绝。
从香客的数目来看,掩梅庵虽比不上般若寺的盛景,也算的上香火鼎盛。
云初一袭月白素衣,头上戴着长长的幕篱,依偎在粘着胡须、脸上横着刀疤的楚沄身侧。
来往的香客,看见这对黑白配,还没来的及好奇打量,已被楚沄周身散发的寒意冻得直打寒颤。
“你这身装扮果然威武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少当家来打劫呢!”云初看着纷纷避远的香客,笑着调侃道。
楚沄侧眸:“我以前不威武?”
“威武,很是威武,二哥可以作证。”云初正想诚实地点头,瞥见他的神色,赶忙恭维道。
楚沄薄唇微抿,不发一言将她往身侧“用力”揽了揽。
云初:“……”
两人步行逆着人流上山,掩梅庵朱红的围墙,掩映在翠柏之中。
云初看见这记忆里最熟悉的一红一翠,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她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哪片山上能捡到最粗的山柴,哪里的山菇长得有巴掌那么大,哪处小溪里的鱼最好抓,哪里的蛇虫最吓人……
她虽然走不出那个牢笼,宫芷为了开解她,常拿这些乡野的趣事说给她听。
那时候,她安心住在这里,一盼云颂能早日回京,为她撑腰洗刷冤屈。
二盼周明煦真的能找到办法,把她救出去。
现在想想,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从来没想过自救,还真是傻到无可救要啊。
“想什么呢?”楚沄察觉到她在走神,轻声问道。
云初回过神,摇摇头:“走吧。”
掩梅庵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也与寻常的寺庙没有任何不同。
云初与楚沄相携把寺庙前后逛完一遍,玉坠安静如常,没有发现丝毫特别之处。
两人从庵里出来,云初指着左侧的一条小径说道:“咱们顺着这条路看看。”
这条路她上一世只走过一次,却记忆深刻。
身穿锦衣的开国伯府世子夫人,众目睽睽之下,屈辱地被一群仆妇叉着,在这条小路上拖行。
云初立在路中间,侧头看去,仿佛看到上一世那个垢头蓬面、狼狈可悲的自己,正与她擦肩而过。
幕篱的薄纱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楚沄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关切:“是不是累着了?”
云初看着他那张粘着胡须,又横着刀疤的脸,徐徐一笑:“我没事,走吧。”
话音刚落,只听见小路尽头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和女人的说话声。
“婆母放心,观觉师太这两个符去年就供在菩萨前头了,我亲眼瞧着的,一定灵验!她们两个人,说不得要花开并蒂呢!”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云初听见这声,眉梢轻挑,朝楚沄使了个眼色。
幕篱被轻柔放下,云初依偎在楚沄身侧,不动声色地朝前方的人群打量。
打头的两个主子,衣着华贵、珠翠满头,扑满香粉的面上难掩得意和倨傲之色。
正是开国伯府太夫人老黄氏、伯夫人小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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