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于大部队到了苏州,可他一落地,便被当地富豪士绅团团围住,东家拉着吃酒,西家请去论诗,偏赵铭城刚落脚苏州,并不清楚这些家族的底细,一个也没敢拒绝,便都抽空去了。加之前任知府被罢官实在匆忙,桌子上的政务已经摞成小山,他又不得不终日加班加点,收拾前任的烂摊子。可怜娇美的青姨娘,说是要过来照顾老爷,这两个月来却几乎没有瞧见老爷的衣角。
楚氏听完青姨娘的陈述,笑容便爬上了眼角,一面又对老太太说道:“老爷如今忙于政务,着实辛苦,但也只有做出成绩,政通人和,才不负皇恩呢。”老太太何尝看不出楚氏心里的一点小九九,但笑不语。一时前院大管家的媳妇也上前回话,把院子的图纸奉给老太太,又道:“老太太不知,他们江南这头原与我们北方建屋的法子不同,咱们都喜欢建齐齐整整的院落,他们这头都讲究亭台轩馆随意布置,虽不如咱们那头严整,但四周的风景倒都还好,老爷之前先挑了清风馆做书房,老太太您也瞧一瞧,住哪处好些?”
老太太拿起图纸瞧了瞧,指着图纸上的凝辉堂道:“便是这处吧。”又将图纸给了楚氏,楚氏瞧了瞧,便择了离清风馆最近的清韵居。老太太又道:“姑娘们也都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你们俩便也都各挑一处住着吧。”
赵沅钰没想到老太太没通知自己,便把自己发配出了院子,便又撒娇道:“钰儿舍不得祖母,还是与祖母同住吧。”老太太笑着说道:“眼瞧着你便要过生日了,翻年就是八岁,也该自己学着打理院子管教下人,你还能同我住一辈子不成。还有沅琪也是,之前一直挤在你太太的小跨院里住着,如今咱们地方大了,你也能自在些。”赵沅钰听着老太太的意思,想必她之前早已打算好,也只能依言挑了一凝辉堂边的映月轩。
赵沅琪挑了离花园更近的一座绣楼,名见山楼。轮到刘氏时,她也想挑个离赵铭城的书房更近些的楼院,可楚氏哪能如她的意,见刘氏正在拿着图纸端详,便道:“母亲,依我看不若给旺哥儿和瑛姐儿单挑出一个地方来,两个孩子在一块,一来两个孩子都小,方便奶娘照顾,二来我们过去瞧孩子也便宜。”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道:“我刚才瞧着我那屋子不远处还有个玲珑轩,便先将两个孩子安置在那头吧。”
玲珑轩和清风馆坐落在府中两个不同的方向,是离儿子近些还是离丈夫近些,刘氏不禁陷入了了两难,但在犹豫了一番后,刘氏仍决心赌一把,咬着牙挑了清风馆附近的一个小小的芙蓉榭。
楚氏听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赵沅钰也在心中感慨,刘氏真乃女中豪杰,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赵沅钰正胡思乱想,却见楚氏仍坐着最后一次努力:“我瞧着这芙蓉榭建在水上,空间狭小,实在不是宜居之地,况如今秋风已起,到了冬日只怕更加寒冷,这么多轩馆还空着,姨娘何必委屈自己。”“多谢太太体恤,只是妾身自小便爱水,刚刚进府之时便瞧见了这个水榭,喜欢的不得了,还请太太成全了我吧。”
论行事章法,心胸格局,楚氏完败刘氏。论巧言令色,放下身段的能力,楚氏完全败给刘氏。归根结底,楚氏是大家闺秀,自有脸面。刘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什么都能豁出去。于是第二次正面交锋,再次以楚氏面带微笑地离去而结束。
赵沅钰心想,如果楚氏没有深爱赵铭城,那她大概会以平常心对待刘氏,不管刘氏怎么折腾,她只在一旁看笑话便好了。可如今这情形,楚氏分明耽于爱恋,顺带讨厌起一切会与她分享丈夫的女人,那日后两个人的拉锯战,一定是不可避免的。赵沅钰一面走向自己的新居,一面摇头叹气道:“女之耽兮,不可脱矣!现在便要与刘氏斗法,日后还不知有没有周氏吴氏郑氏呢,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