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瞧见过赵铭城的身影。刘氏也不傻,知道自己如今这幅样子便是找上门却哭诉,也只能徒增厌恶,不如在这段日子里好好蛰伏,待出了月子,恢复了容貌,再花枝招展地抢回情郎。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赵铭城神来一笔要去姑苏赴任,没两日又纳了个新姨娘,刘氏听闻此事,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一时也同楚氏一般,埋怨自己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刘氏这厢暗恨此事,赵沅琪却不再如幼时对她贴心。前些日子赵沅钰一番不留情面的话,击碎了赵沅琪所有的骄傲与脸面,也在赵沅琪心中留下了疙瘩。如今见刘氏为人妾室,眼见正室为夫君纳新,却只能躲在院子里无可奈何,便出言嘲讽道:“娘当年甘为妾室,便该想到今日,想你当年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何愁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风风光光地做个正头娘子,如今这个样子,又能怨谁呢。”
刘氏转头望向赵沅琪,一脸痛心地说道:“你竟这般想娘?谁人不想做正室,但你可知这女人嫁人便如第二投胎,一着不慎便是一生薄命,以我当年的家世,便是嫁人,又怎么能嫁到这般好的呢。”
楚氏瞧着赵沅琪仍是一脸不屑,便又开头道:“我爹当年十年寒窗,考中举人,又娶到了京城大族张家的庶女,这才在谋到了一个县丞的职位,我从小便被我母亲逼着苦读诗书,说这样才能嫁到个好人家。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日在爹爹的书房里翻到一本《浮生六记》,此书被我父亲翻阅多次,我当是好书,便也拿着看了起来。看了才知道,也不过是个落魄文人聊以慰藉的自传罢了,他妻子嫁与他后,屡次三番被公爹和婆母刁难,他愚孝而不敢护,孝道该遵循,这边罢了。可他不思进取,家中没有进项,全靠他妻子一人刺绣苦苦支撑,最后他妻子劳累早逝,一个儿子被送去当了学徒,女儿也被送去当了童养媳。他还在书里厚着脸皮写‘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恩爱夫妻不到头’实在可笑之极,我看了那本书,便一怒之下撕了它!”
赵沅琪看楚氏说的激动,又出言问道:“什么是童养媳?”楚氏惨笑说:“你瞧不起我与人为妾,可你如今锦衣玉食,能够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何尝不是我的功劳。民间穷苦百姓生活不下去,卖儿弼女比比皆是,那童养媳就是连你身边婢女都不如的存在,主家随意打骂使唤,便是一朝身死,也不会有人多问!我当时怕极了爹娘会把我嫁给一个穷酸秀才,我也重蹈那芸娘的覆辙,当时娘带我上京看望姨母,我才知道京城是如此繁华,姨母家的吃穿用度,我竟好多都未见过,那时我便抓住了一切能与你爹爹相处的机会,最后,我也成功了,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当年我们全家也不过只有一间小院,能独住一个院子,仆妇成群,那时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瞧,如今这些我都有了。你在好时候,父母疼爱衣食无忧,是绝不能理解我当年的处境的。”
人的贪念无穷,便如刘氏当年也只想求一个衣食无忧的处所,到后来心却越来越大,想要正室之位,甚至是齐氏的嫁妆,才盛极而衰,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尴尬的位置。赵沅琪是无法理解刘氏的,但刘氏始终心疼女儿,便教她在赵铭城走之前,多多在他面前尽孝,尽可能地为自己博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