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王溪也对王珠疼爱有加。
想到了王溪的那些传言,王珠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更加深邃了几分了。
王溪瞧见了王珠,有些清瘦的面颊却也是不觉露出了笑容。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上了王珠的面颊,柔声说道:“小九,这些日子,你似乎变了不少,可是吃了许多苦?”
王珠自然不会将兖州那些事儿说和王溪知晓,只挑了些高兴的事情和王溪说一说。
王溪成婚也没多久,原本应当是最会欢喜,最为幸福的时候。
这少年夫妻,原本应该了情意浓浓的,蜜里调油的时候。
可是王溪面上却隐隐有些憔悴之色,精神也是有些不济。
这一点,王珠相信不但自己瞧得出来,陈后必定也是瞧得出来。
如今也许是因为王溪心里面觉得欢喜,精神似乎好了许多,面颊之上也是流转了一抹红晕。
宫人做了宵夜,如今也是送了上来。
这五色元宵是王珠最爱吃的,糯米皮里面加了猪油,蜜馅儿也是各不相同。
陈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觉笑了起来:“小时候,你们姐妹两个人都爱吃这五色元宵,可当真是磨人得很。我只担心你们吃得多了,正餐时候不肯好好吃东西,又会身子发胖,故而也不让御厨房多做。可是小九这个丫头,却总是不肯干休。”
王珠笑了笑,轻轻的咬了一口元宵。
滋味还是如从前那般,柔软滑腻,甜甜蜜蜜的。小时候的自己,爱吃这样子的东西,莫非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就爱这样子的甜蜜?
“可是母后虽然吩咐做得少了,我却是不依不饶。六皇兄每次可不会让我,是二皇姐总将自己的那份分给我吃。二姐姐,你真是太宠爱我了。”
王珠慢慢的回忆着,二皇姐是个没存在感的人,可是一直却是对自己颇为照顾。
王溪心里也是十分欢喜,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悄然翘起。
这几个月来,王溪的心里一直都是郁郁不乐了。
可是如今,王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快活了。
自己就算是姻缘不协,可那也是不算什么。只要母后和小九安然无恙,她已经是十分欢喜了。
如今这样子的五色元宵,在王珠的眼里自然是失去了吸引力了。
她慢慢的搅动碗中的元宵,方才说道:“二皇姐,我如今虽然不会跟你争元宵吃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是会记得你的对我好。”
王溪失笑:“这样子的事情,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当真不必如此记在心上了。”
王珠的话儿,王溪也是没放在心上。
这碗中的元宵圆圆的,王溪只咬了一口,蓦然就放下了碗,顿时不觉干呕起来了。
只不过王溪干呕了几下,却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陈后眉尖泛起了几许的关切,正想要叫御医,却也是被王溪所阻止。
王溪手帕儿轻轻的擦过了唇瓣,轻声说道:“母后,你也是不必担心,我这身子,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说到了这儿,王溪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红晕。
“我已经有孕两月,那身子有些日子没有来了,故而前几日让大夫瞧过。结果,果真是有孕在身。”
陈后和王珠都是惊讶起来。
王珠面颊上浮起了笑容,可是心中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苦涩。
王溪瞧着陈后:“我家里开了药,正自吃着呢。这身子瞧过了,胎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天色已晚,母后也是不必请御医前来,何苦还要跑一趟。”
陈后想了想,也只得允了。不过陈后却盘算,明日一定是要赐一些保胎的药材。
这怀孕保胎本来就是要紧的事情,更何况王溪一向养尊处优,只恐怕挨不住生育之苦。
这仔细一些,总还是好的。
王珠想了想,顿时说道:“我这次前去兖州,带回来一个婢女,名叫墨柔,却也是会些医术的。她身份其实有些不妥,若是要她入宫,也许是没那么方便。不如,就让这个婢女随着你去陆家,让她好生照顾你。”
王溪含笑,也都是一一应了。
她伸出了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也许自己姻缘不幸,可是如今到底还是有了个孩子,到底有了个寄托。
以后自己满腔心思也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吧,其余的人也都是不要紧了。
突然之间,王溪觉得什么事情都顺畅起来。她除了不得夫君喜欢,小妾又猖狂了一些,其实也是什么都有了。
可王溪忽而想到了一桩事情,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个孩子如何来的,别人不知道,王溪自己却是很清楚。新婚之夜,是陆明卿唯一对她和气的一刻。可自从第二日薛娇瑛一副被自己欺辱的样儿之后,陆明卿就再没给过王溪什么好脸色了。
这个孩子,并不是新婚之夜怀上的,而是那日喝醉酒的陆明卿爬到了自己院子里面上。
她心中不乐意,却被撕开了衣衫,还动了粗。事后,陆明卿还嘲讽她不知廉耻,刻意引诱。
王溪却也是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内心之中那一缕冰凉之意狠狠的压下去了。
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已经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给了这个腹中的骨肉。
轻轻的抚摸间,王溪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暖色。
天色已晚,原本陈后想要留宿王溪,王溪却婉拒了此事。
陈后内心颇有些感慨,知晓王溪留在宫中,只恐怕陆家会有什么闲话。
既然是如此,陈后却也是让女儿回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也是开口了:“红萼,我记得你在二皇姐身边,是最为心灵手巧的一个人。每次我去二皇姐那里,都让你替我打络子。这一次我和母后回来了,我想打几个寓意吉祥的络子,自己却也是不会,不如你教教我?”
红萼抬头瞧着王溪,王溪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既然是如此,红萼你就留在这儿,明日再回陆家。”
陈后也担心女儿,嘱咐送王溪的内侍小心仔细,切切不可让王溪受到半点伤害。
而陆家之事,其实陈后也是有所耳闻。
陈后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盘算,自己可是要抽个日子将陆家的女眷敲打一番。
在陈后瞧来,陆家之所以胆敢慢待自己的女儿,必定是因为瞧着自己迁入兖州,以为再也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陆家顶红踩白,虽然可恨,可是王溪既然已经是嫁为人妇,却也是只能忍耐一二。
无论如何,这桩事情自己也应当为女儿着想,为王溪筹谋。
等到王溪离去之后,王珠一张清秀的小脸却也是渐渐冷了下来了。
她冷漠无比的瞧着红萼,淡淡的说道:“红萼,给我跪下吧,咱们再慢慢的说话儿。”
红萼顿时不觉为之一惊,王珠如今容色冷漠,和方才可亲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己的记忆之中,王珠原本也是个微微有些任性的皇族公主。
可是如今,王珠那清秀的小脸之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冷肃凝重,和红萼印象之中的女子却也是已经判若两人了。
想到了这儿,红萼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吞了口口水,顿时如王珠所嘱咐的一般,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如今你的主子,在陆家十分不幸,红萼,你是知晓的。而我心中,却也是极为好奇,好奇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你若是个忠心的人,那么二皇姐在陆家处境如何,那就是一五一十的道来。否则你为陆家隐瞒,我总是会知晓的。”
王珠声声质问,也是击溃了红萼的心房。
原本红萼心有犹豫,可那是因为王溪不肯让她说出口。
事到如今,九公主咄咄逼人,如此询问,红萼已经是一点儿都是不想隐瞒了。
陆家那些污秽之事,红萼也是早就气愤难平。
想到了这儿,红萼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悲愤之色,蓦然面颊垂泪,凄然说道:“皇后娘娘,九公主,还盼望你们为了我家公主做主啊。她在陆家的日子,那可谓,可谓是生不如死!”
陈后顿时容色错愕,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奴婢。
原本以为女儿可能是会受些委屈,甚至陆明卿是会对妾室偏爱一些。只是无论如何,皇家公主,什么尊荣体面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红萼口口声声的,却是说王溪是生不如死的。
这样子的事情,确实也是匪夷所思。
王珠却是板起了面孔,面颊之上仿若凝起了一层寒霜。
红萼既然开口了,也是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并无一丝一毫的隐瞒。
“其实公主嫁过去时候,已经是知晓了薛娇瑛之事了。她对驸马并无见怪之意,只说情爱之事,也是由不得人。他们的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陆家,她只安安分分的做陆夫人,什么情情爱爱的,也是不提也罢。新婚之夜,其实也还好。次日梳妆,公主还对奴婢说,说驸马也是个懂事的人,自然是知晓分寸。今后虽不至于什么郎情妾意,到底还能相敬如宾。”
“却没想到,这日那薛氏请安,给主母敬茶了后,回去之后却顿时生病起来。她身边丫鬟揭发,说公主以针相刺,不留什么伤痕,却让那薛氏受苦。驸马前来质问,公主自然是不认,却不知道怎么,竟然从公主房中搜出了长针。”
王珠面色顿时一冷:“你言下之意,陆明卿为了个一个妾室出气,居然搜了姐姐的房间?陆家下人,竟然是如此猖狂?”
也许是因为王珠面色实在是有些骇人了,红萼甚至不觉升起了一缕恐惧。可这原本是实情,红萼也是点点头。
“自那之后,驸马与公主再无半点和顺,日日争执不休。驸马说公主的温良贤惠,大方可人都是假的。说皇族女子善于作伪,并无半点真心。说二公主她佛口蛇心,心肠狠辣。而那薛氏却日日前来请安,请安完了又顶着一张凄婉无比的脸回去。而驸马,则日日留宿在薛氏的房中。”
红萼字字泣血,可说到了一事,连她也不觉迟疑了。
这桩事情,若是说出口,不但骇人听闻,王溪也是会颜面无存。
可是这些话儿若不说出口,红萼也是如鲠在喉,怎么也是不能顺意
只要开了话头,红萼也不能忍下来。
“而公主今日不愿意留宿,究竟是为了什么,奴婢也是清楚一二。”
王珠轻轻的一挑眉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不安之意。
“那是因为薛娇瑛在陆家颇为受宠,一来而去,居然有了身孕。那日她冲撞公主,公主原本也并没有如何计较。薛娇瑛回去之后,居然就落了胎儿,只说是二公主逼得她如此。陆明卿这个畜生,畜生——”
说到了这儿,红萼连姑爷两个字都是不乐意提了。
红萼面上,也是有些恼怒之色。
“她为了替薛娇瑛出气,居然提了鞭子,对,对公主动了粗。”
陈后听得脸色白了白,却不觉站起起来。她素来是十分温婉的模样,此时此刻,却也是满面怒意。
陈后不觉怒声说道:“他陆明卿的脑子莫非就是没有用处的?一个妾室,入府半年就要灌下药汤,绝不能先行有孕。陆家名声莫非就不要了,想要成为京中笑柄不成?若那妾室没甚心计,为什么竟能怀有身孕?我女儿素来性子温柔,又岂会为了个庶女招惹不好名声?”
便是那薛家,当初先有庶出女儿,也是成为京中笑柄。这桩事情,闹得也是人尽皆知,成为京中一桩笑柄。
这薛娇瑛以为自己是庶长女,陆家就能容这个名声?
更不必提,陆明卿所娶的还是公主。以为这桩事情捅出来,皇室还能相容?
他陆家不处理薛娇瑛肚子里的种,便是对皇室不敬!
恼怒之后,陈后又觉得身子阵阵的发软,一阵子的心痛之意却也是涌来了。
自己女儿,虽然不说千宠万宠,也是娇养长大。
而且王溪素来温文乖巧,更从来没责罚过。
王珠慢慢的扶住了陈后,让陈后坐下来,又让宫女去端一盏子安神茶来。
陈后大病初愈,王珠可是不想让陈后再受什么刺激了。
“那陆明卿必定是下手颇重,所以二姐姐身上必定是有些痕迹。所以她不想留在宫中,不想母后知晓她身上伤痕。”
红萼心中酸楚,不知不觉也是已经泪流满面。她轻轻的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泪水。
“正是如此。当时陆家压下了这桩事情,而公主也不乐意为太子添堵。这桩事情,也是这样子遮掩过去。之后公主又有了身孕,故而也是,也是不计较。”
红萼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凄楚之色:“原本奴婢,也是不知道这样子开口了,究竟是真还是不真,对还是不对。只不过,奴婢内心之中还有一事,实则是耿耿于怀。”
陈后却也是不觉按住了胸口,一阵子的气苦。
“还有什么事儿,你还是爽快说一说。”
红萼面上渐渐流转了惊惧之色:“我与青鸾原本都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婢,公主嫁到了陆家,我们两个宫娥也是一并陪嫁过去。青鸾今日没有来,并不是留在陆家,而是已经落井出了意外。”
红萼咬了一下唇瓣,方才轻轻说道:“陆家的人这样子说,我却不肯相信。那日那个薛氏落胎,陪着的可是青鸾,而不是我。陆明卿这个姑爷,心肠可是有些狠辣。”
她不想待在陆家,只觉得这是个虎狼窝。
“奴婢觉得,其实,其实公主对陆明卿还有些情分,并且如今有孕,更是舍不得了。”
红萼有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陆明卿虽然偏宠薛娇瑛,却到底痴情一片,而且年少英俊,身为武将也是挺拔俊秀。
更何况陆明卿还是王溪第一个男人。
所以就算陆明卿十分可恨,王溪内心还是有些微妙的心思。
王珠容色不见喜怒,让红萼退下去,自己和陈后说话。
王珠慢慢的捏住了陈后的手掌,却隐隐察觉了一缕凉意了。
陈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面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苦涩之意:“可是如今,阿溪却是有孩子了。有了孩子,许多事情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王珠却慢慢的握紧了陈后的手掌:“母后,当断不断,是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孩子,若当真要了,二姐姐一生一世就会受苦。和陆家合离之后再嫁,总能,总能为她挑一个好拿捏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更何况,二姐姐她动了心了,却也是更加不能留在陆家了。母后,这桩事情咱们不能不理会。”
陈后过了半天,方才点点头。
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灼灼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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