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王曦身为太子,国之储君,自然是爱而重之。自己则总是让母后操心,让陈后费心。
可是二姐姐呢,她乖巧柔顺,从来不让人担心,也是安安分分的一个人。
就是王珠自己,重生之后也是对王溪颇为忽略。
谢玄朗今日并未前来,反而是白薇薇前来赴宴。
白薇薇瞧着王珠,也不觉冉冉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样儿却是颇有些楚楚之姿。
王珠却也是笑了笑,只要白薇薇乐意,却也是总能露出楚楚可人的模样。
这一点,却是旁人难及。
王麟与王曦联袂而来,王曦面颊微微有些倦意,却也是无损王曦的俊雅柔和。
白薇薇原本不想太过于明显,见到王曦瞬间,一颗心儿却也是不觉砰砰的一跳。
只有再次见到王曦,白薇薇方才觉得自己是如何思念王曦。
那样子微微有些憔悴的俊朗,那样子的温和之意,慢慢的透入骨髓,让白薇薇都觉得自己似乎乐意化作一滩水,就这样子在王曦的脚下。
至于别的人,白薇薇都是没有留意了,只觉得整个人微微有些恍惚。
她盯着王曦的面颊,却瞧见王曦目光游离,盯着一个地方,流露出了欢喜欣然之色。
可是这样子的欢喜,却是没一点跟自己有关系的。
陈后与王珠回来了,王曦很是欢喜,可是自己呢?
她也是流落在兖州,险些回不来了。可惜王曦心中,却也是没半点介意。
白薇薇只恨不得将王曦揉碎了,一口一口的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去。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容貌之上凝结了一缕冷意。
正自此刻,薛采凝盈盈而来。
她并非宫中之人,似乎也是来得晚了一些。如此一来,竟好似所有的人都等待她一般。
只不过如今这位薛小姐身份微妙,连这后宫内宴都是有资格前来,谁也是没能说她不是。
楚美人如今失宠了,只如婢女一般伴随在容太后的身边。
等到薛采凝踏入此处时候,楚美人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不好看了。
薛采凝不但年轻美貌,今日衣衫更是十分华美。她裙子是内廷的尚衣局所制,裙摆上一只淡金色的鸾鸟刺绣极为精美,伴随薛采凝的走动,宛如活物一般。
而薛采凝这样子走过来,就好似踏着金色的云朵,缓缓而来。
王珠看到了眼里,眼睛里流转了几许玩味。
她心里却蓦然响起了一道声音,父皇到底还是老了。
从前夏熙帝喜爱的,是温柔贤惠,楚楚可人,全心全意依附她的女子。就因为这个样子,夏熙帝先是私通安茹,再宠爱了楚美人。因为这些女子,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
夏熙帝出身并非正统,也是由着一个落魄的宗室子孙,一步步的成为了大夏之主。也许因为这个样子,夏熙帝内心深处可能还是有些自卑之情,故而更喜爱柔弱的依附他的无害女子。
可是人到底是会变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曾经内心之中的自卑之意也是淡了。成为大夏之主,发号施令,掌控权势,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不得志的宗室子弟。
男人年纪变大,开始隐隐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会向往年轻又有活力的女子。他们靠着征服那些年轻又有活力的女子,让自己生出了一丝错觉,觉得自己还是那样子的年轻力壮的。
而薛采凝,就是这样子一个年纪轻轻,却又生机勃勃的女子。
也许楚美人并不是如何聪明,却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楚美人的失宠,已经是一桩必然之事。
薛采凝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恭顺的行礼。她也是不觉想起了方才王珠对自己羞辱,心中却冷笑了一声。
薛采凝是蓝氏调教,原本是个不服输的性儿。
如今陈后如此相待,薛采凝内心之中自是生出了不平之意了。
容太后眼波流转,扫过了眼前这些人,不觉含笑说道:“想来人也都到齐了吧。”
夏熙帝却不觉笑笑:“还有一位客人,也快来这儿了。”
饶是容太后在这儿,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
王珠也不知夏熙帝究竟何意,微微有些困惑。
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是见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夏侯夕缓步而来,他今日没有戴面纱,只露出了那么一双金银妖瞳,泛起了涟涟的华彩。
而这样子的华彩,连天上的月华,也是不如夏侯夕的光彩。
他没有戴着面纱,露出了那么一张俊雅非凡的面容,瞧得众人一阵阵的恍惚。
王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夏熙帝邀请的最后一个人,居然是夏侯夕?
她深深的压下了自己心尖一缕紧张、恼恨之意。
可就在这时候,王珠却听到身边咚的一声。
王嫣手中的杯子滑脱了手,摔到了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可是王嫣自己满面晕红,却也是浑然不觉。
这样子的反应,王珠倒是并不意外。
王嫣这个样儿,其实她也是见得多了。夏侯夕的容貌确实是令人倾倒,就算是当初王珠初次见着,也是不觉升起了几许惊艳之感。
只可惜这张面容越是美丽,这锦绣面皮之下的心肠却也是越发可恨。
王珠所介意的,就是夏熙帝为何会让夏侯夕前来此处。
她隐隐约约的,猜测出父亲的心思,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从前夏熙帝想要图谋陈国,所以想将夏侯夕许给自己。只不过后来,这桩交易也是作罢。
如今伴随杨炼已经没了,这一次自己又十分巧合,在兖州和夏侯夕生死与共一番。说不定,夏熙帝的内心之中又有了这个意思。
夏侯夕不但姿容出挑,也许别人瞧来自己和夏侯夕还是有点感情的。
正因为这个样子,说不定在夏熙帝眼里,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好,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王珠心中说不出的别扭,不觉轻轻的咬住了唇瓣。
必定是因为夏熙帝拥有这样子的心思,所以方才是让夏侯夕来到这等私宴。
正自此刻,她忽而微微有些异样,一抬头就触及夏侯夕的目光。
夏侯夕目光温煦,暖洋洋的尽是绵绵的情意。
也许夏侯夕没有说什么话儿,可是却似乎一切都是在不言中。
别人瞧到了夏侯夕的眼神,必定是会觉得夏侯夕对自己有意。
可是王珠却知晓,夏侯夕是何等厌恶自己,却偏生如此情意绵绵的意思。
前世夏侯夕可并没有刻意促成此事,想到了这里,王珠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之后,什么都是不必怕了。
可是如今,王珠却真真实实的,升起了一缕惧意。
不错,其实自己内心深处,是对夏侯夕升起了一缕畏惧之意了。
夏侯夕入座,那情意绵绵的目光却也是轻轻的从王珠身上错开了。
正在这个时候,王珠却听到了一边传来了一声冷哼。
她目光轻扫,瞧见了王嫣,只见王嫣面上隐隐有些嫉妒之色。
王嫣年轻多情,并且还喜爱姿容出挑的男子,自然不免对夏侯夕砰然而心动。
夏侯夕那情意绵绵的目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王嫣内心也不觉一阵子的酸楚。
一想到王珠是和夏侯夕一块儿回来,王嫣更是若有所思。
想到了这样,王嫣不觉酸溜溜的说道:“九妹妹,你那杨郎君也死了没多久,你怎么就当没这一回事儿一样子了?怎么才过不久,你就情意绵绵起来了。”
王珠不动神色:“都是姐姐妹妹的,为了一个男人,何必这样子酸。八妹妹你要是喜欢,我将夏侯夕送给你,好生消受。父皇只是想挑个人与夏侯夕结亲,未必是我。八姐姐若是喜欢,那我就双手奉送了就是。”
夏侯夕她是吃不消的,王嫣若是喜欢,自己送上去又如何?
等真嫁给夏侯夕了,王嫣恐怕才能知晓其中妙处。
王嫣却只当王珠在讽刺自己,顿时也是冷笑不已:“人家夕殿下,不是真心喜欢九妹妹了,撩了人家,如今却装什么大方。”
王珠淡淡说道:“一个陈国质子而已,想娶什么公主,莫非还任他挑挑拣拣?就算长了张漂亮脸蛋,也是没那么大脸。”
王嫣听了,虽然不信,那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她心中那个念头越发鲜明,若是没有王珠,许多好东西那就是自己的了。
若是没有王珠,那就好了——
原本王嫣内心之中,也有那么股子淡淡的惧意,如今这股子惧意却不觉慢慢的消散。
王嫣眼波流转间,却也是渐渐浮起了一缕冷意了。
宫婢将晚宴菜式一件件的送上来了,容太后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关切之色。
“这一盅补汤,是上等雪参添上各色滋补药材,炖煮了一夜,方才补好。皇后风尘扑扑,好不容易回宫,可是要好生补补身子。”
容太后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一脸关切之色。
当初王珠怀疑是容太后让陈后染病,陈后也是深以为然。
如今容太后却仿佛什么事儿都是没发生一般,反而是对陈后关怀备至。
而陈后听了,面上也是没什么愠怒之色,反而轻轻的点点头:“我身子不好,也让太后与陛下担心了。”
至于那一盅补汤,就摆在了陈后面前,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药材,也是香气扑鼻。
容太后在一边瞧着陈后,陈后是不喝不成了。
只不过陈后如今也是留了个心眼儿,担心这些吃食有些不是,自然也是会小心一二。
自己不知被容太后如何算计了,当然也是要留意一二。
能够回到皇宫,陈后也是九死一生,她自然不会那样子愚蠢了。
一盏荷叶的小盏子,放在雪白的托盘上面。
雪白的汤汁就在这个小盏子里面,却好似能勾起了人的馋虫。不过这其中的药材,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清楚。退一步讲,这些药汤就算没什么毒,可是热性太大,也许吃了也是没什么好处。
到时候当真损伤了自己的身子,那也说不清楚了。
陈后举起了勺子,慢慢的喝了一口,拿起了手帕擦嘴时候,却也是悄悄的将汤吐在了手帕之上。
容太后容色越发温和:“皇后身子不是,这补汤还是要多喝几口。”
陈后目光轻轻闪动,正在这个时候,王珠清脆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皇祖母,这些日子,孙女儿也是受了许多苦楚,你怎么就不疼疼小珠了。”
陈后轻轻的拨动勺子,容貌温和,却含笑说道:“小九倒是很会撒娇,你的皇祖母哪里不疼你了。罢了,这盅汤就给你了,免得让你说嘴。”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就跟撒娇一般口气,自然也谈不上顶撞忤逆。
容太后目光轻轻的闪动,瞧着那盅汤从陈后那里,送到了王珠那儿。
这盅汤放在了王珠面前,王珠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端起来时候,似乎有些不小心,竟将这一盅汤给撒了。
王珠顿时一脸不安之色。
“皇祖母,是小九不好,这一碗好汤,竟然是洒了。”
陈后也顿时说道:“小九年纪小,不懂事,这一次也是吃了不少苦,还盼望太后也不必计较。”
不等容太后说话,夏熙帝已经是说道:“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情,原本也没什么要紧。太后素来宽容,也是不会如何的。”
容太后手指慢慢的收紧,一点一点的抓紧了手掌,却也是不觉流转几许痛楚难当。
这个九公主,似乎就是自己的克星,所以处处不顺。
可她面上,却也是一派和顺之态:“不过是区区小事,小九你又是何必在意呢?这些日子,你们都是受了许多的苦了,可当真是十分可怜。如今皇后这身子,却又如何了?”
陈后顿时说道:“得太后关心,我这身子已经是好了许多,人也是有了精神。”
容太后却轻轻叹了口气:“皇后你大病初愈,也应当是好生将息。若是有些不是,身子再累坏了一些,反而是不美了。之前皇后离宫,是许妃打理六宫,这后宫之中,倒也是十分妥帖。如今皇后身子尚未痊愈,不如还是如从前一般,让许妃代劳。”
一句话,显然是要扣住陈后的权柄。
当初陈后离宫,这主事之权,却也是落到了许妃手中。
这样子权力一旦放出去,想要拿回来,这也是变成一桩没那么容易的事儿。
容太后轻轻一句话,这样子轻描淡写,就要这桩事情给定下来。
陈后要争,就显得太露痕迹。
这身子还弱着,居然就想要争权夺势,未免显得难看了一些。
容太后就认定了,陈后也是落不下这个脸面。
陈后却轻轻叹了口气:“协理后宫,原本是皇后之责。这些日子,让许妃帮衬,我却也是于心不安,当真累着她了。只不过,我的身子确实也是不济,病虽然好了,却仍然是柔弱。小九年纪还小,这些日子却妥帖了许多,陛下,不如让小九帮我,也免得累了别人。”
容太后却没想到,陈后非但不肯放权,反而将女儿给拉起来。
王珠这个九公主,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陈后居然询问夏熙帝,显然是不将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容太后面色却也是沉了沉,陈后瞧着柔顺,果真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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