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家产?侵占族产?有些人,恐怕是恶人想告状吧。陈家大方兼任族长,并且经营族产,这么些年,从来不让别的人插手。陈老太君,你们陈家大房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只恐怕你自己,倒是心知肚明了。”
王珠这样子轻轻的说道,顿时也是让陈老太君心中巨震!
冤孽!冤孽!这个陈家的庶出孽种血脉,果真是来讨债的!
早知晓这位九公主手腕厉害,这一次果真是有备而来的。
陈老太君一颗心砰砰的乱跳,却下意识不觉在想,就算王珠知晓,那也是未必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陈老太君手掌心也是满满都是汗水,苍老的面孔微微有些苍白。
王珠瞧她那可怜的样儿,却没有半点同情之心。
她就是铁石心肠,更何况陈老太君瞧着可怜心思却是不少。自己还没真对陈家动手,陈老太君就已经是搭上了京城的容太后那条线了。
有些人实在是不必对她有半点同情,若不掐住七寸,那么狠咬一口,最后吃亏的却是自己。
陈丰却不如陈老太君一样沉得住气,不觉嘶哑的叫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张口就污蔑!”
王珠却一笑,轻轻的一拍手,只见几个陈家的账房被生生压了上来。
为首的程先生却也是不待人问,顿时开了口:“诸位,我是陈家的老账房了,在宁国公面前做事情,也是有那么几十年。九公主说的话儿,原本也是没有错。其实陈家大房身为家主,只不过替家族经营族产,所得银钱都是陈家族人的。这么多年来,陈家大房却私吞族产,为了大房自己牟利——”
他话语方落,陈氏族人均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陈丰顿时怒喝:“住口!住口!尔等十分可恨,被九公主收买之后,居然开始诋毁老东家!简直是,是狼心狗肺。”
程先生却没见退缩:“诸位若是不信,我这儿有内账账本,大可以一查。”
陈丰冷笑:“什么内账账本,作假一本,还不是简简单单?就是告到了官府,如今官府还不是九公主说了算。你们一个个脑子糊涂,却也是被九公主用如此简单计策戏耍。如今九公主是把你们当棋子!到时候族产真被吞了,我看你们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事到如今,陈丰也是胡搅蛮缠了。
陈老太君一时透不过气来,心中倒觉得自己这儿子到底还是做了一桩聪明的事情。
什么证据,一个个抵死不认,认定了都是王珠栽赃陷害。
也就扣住了王珠,言语之间,只说是王珠仗势欺人设计的。
到时候面对那些所剩不多的残汤剩水,陈家族人也许会怀疑其实是被王珠吞没。
程先生叹了口气:“东家,你做过的事情,不但是记在了账本之上,还记在了我的脑子里。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因为你的一句话,那就变成假的了?别的不说,东湖那个别院,靠近行宫,并且修建得十分精致。如今这个宅院,却变成京城中某个京官的别院,还养了一个女人在里面。这是因为这个宅子,是你亲手送出去,为了贺兰姑爷谋了知府的职位。”
说到了此处,他看了看陈丰,陈丰面色都是白了。
“不错,那处我也是有些印象,父亲说了,那确实是我们陈家的族产。那么好的宅院,当初忽而就没了,我也是十分奇怪。”
“难怪上次老夫人做寿,贺兰知府居然是送了重礼,原来他这个官儿,都是陈家给的。”
“只恐怕这死了的贺兰姑爷,也是没少给陈家什么好处吧。可怜我们这些陈家的其他族人,却也是没曾沾半点油水。”
听到了众人议论纷纷,陈丰面色苍白。
“绝无此事,那宅院是买出去了,并不是用来贿赂上官。一处精致的院子,闲置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处?这样子一来,岂不是浪费得很。”
瞧着这些陈家族人通红的眼,看他们似乎想将自己给撕碎了,陈丰也是颇有惧意。
“这做生意,自然是也要有契约,如今这契约官府存档了一份,诸位,也是可以看看。”
王珠原本眸若冰雪,如今却也是终于又轻轻的加了一句。
陈丰面色大变,实在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这一份存档于官府的契约,在陈家族人手中流转,一个个瞧过的人,面色都是越发阴沉了。
原本那么一处风景秀丽的院子,在兖州就是卖得便宜些,两万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如今,这个宅院区区五十两,居然也就卖了出去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尖尖,自然也是猜测得到为何会如此。
这不过是一种贿赂的手段,将这宅子的地契如此转让出去。
程先生开了口,别的人也是不甘落后,争先恐后。
他们如今既然已经是被王珠那捏住,自然是个个等着踩了陈家一脚,好讨好王珠。
陈家如大厦将倾,实在也是剩不了什么了。既然是如此,他们自然也是要为了自己打算,谋算更多。
那赵掌柜也是开了口:“我在城南经营的春香脂粉铺子,诸位也是知晓,生意也是不错。虽然是比不上韩家,也是有些进项。不过,这铺子却并非大房的私产,而是族产。然而大房的大老爷逼迫起来,我这个做掌柜的也是无可奈何。比如,比如两个月前,账本之上记了一笔五千两购药材出项,实则,却也是并非去买药材了。”
说到了此处,赵掌柜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老爷,老爷购置了精致的首饰,去,去讨那叶大小姐的喜欢。”
闻言,众人神色又是气愤,又是微妙。
那个叶灵犀,她初来兖州,就艳光四射,十分俏丽。
兖州的男子,都是趋之若鹜,只想和这位叶大小姐多说几句话。
只不过别的男子也还罢了,陈丰年岁不轻,居然也还要凑这个热闹。
就连淡淡站在一边的陈蕊,此刻却也是不觉抬起头来了。
叶灵犀令男人神魂颠倒,所以自己那未婚夫婿周倾也是为了叶灵犀倾心。
正因为周倾为了别的女人作践自己,她方才怒而退婚。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子的讽刺。就是陈蕊也是没想到,不但自己的未婚夫婿,自己的父亲也是是被叶灵犀给迷住了。
如今想来,父亲叮嘱自己要贤惠隐忍,不可胡乱吃醋。自己埋怨叶灵犀几句,陈丰就说她不知礼数。原本陈蕊还觉得父亲是迂腐了些,可是事实却是如此可笑。
原来自己这个知书达理的父亲,也是跟那些毛头小子一样,为了叶灵犀的绝色而倾倒,却不理会亲生女儿的痛楚。
不知怎么的,陈蕊并不觉得自己内心疼痛,反而是觉得荒唐可笑。
她目光轻轻的移动,最后是落在了许氏面上。
许氏分明也是大受打击,似乎被这个事实震慑得说不出话儿来了。
赵掌柜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而这样子做,大老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风流自许,外边的红粉知己也是不少。咱们店铺之中的名贵脂粉不但任他拿来送人,就是账面上的银子,也时常被他取走讨好外头的女人。”
说到了这儿,赵掌柜内心之中,也是隐隐有些怒意了。
这位大老爷,自己也是不敢得罪,只好任他取用账面上银子。
可每到月末,要做平这笔账,自己也是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有时他甚至觉得,倘若真的有事,那位厉害的老夫人必定是将自己灭口当成替罪羔羊。好在这些年的噩梦,如今却也是要结束了。赵掌柜咬出了陈丰,突然觉得颇为轻松。
明明得了好处的并不是自己,凭什么是要自己担惊受怕呢?
一旁传来了咚的一声,却是许氏晕倒在了地上了。
陈丰此时此刻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原配夫人,就连陈麟,也没有去扶许氏。
陈蕊心尖儿微微一颤,却到底没有上前。
唯独丫鬟碧桃,却也是赶紧扶着晕倒的许氏,扯着许氏回去休息。
陈蕊心中有些酸楚之意,母亲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弟弟打算。
她放弃自己这个女儿,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陈麟。
可世事就是如此,你掏心掏肺,别人也是未必会用同样的心思待你。
陈麟像极了父亲,高傲自负,却不怎么瞧得上家中女眷。
赵掌柜也是掏出了个小小的账本:“事到如今,大老爷买了什么首饰,送了什么女人,我都是有了记载。诸位若是不信,都是有名有姓,并且还记在了金额,大可以去查查。”
他言之凿凿,陈家之人瞧着陈丰面色,更是不觉更加相信了几分。
王珠字字清脆,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森森的冷意:“若是如此,倒是将陈家账目,族产如何,好生查一查。你说是不是,老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陈老太君顿时也是眼前一片昏黑,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她如此费心盘算,用尽了心思。
可是那事事为公的画皮,却是被王珠一张张的扒下来了。
四周围陈氏族人纷纷吵闹,嘲得陈老太君阵阵心慌。
而眼前这个红衣的少女,一身炽热的红衫儿若血,却也是不依不饶的模样。
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仿若流转几许透骨冰凉的寒意,唇瓣却流转冰冷讽刺的笑容。
陈老太君却不觉想起许多年前,属于自己的梦魇。
她瞧着身边的嬷嬷,抓住了秀竹的头发,一下一下,狠狠的磕到了地板之上。那些血触目惊心,却也是红得扎眼。
耳边,却听到王珠有些冰凉的清脆嗓音:“若是陈家大房,当真侵吞族产,损及族人利益,我瞧便是要告官才是。”
王珠无疑是刻意引导,可听了她这样子说,眼前这些陈氏族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错,大房无耻,必定是要告官。”
“吃下去的,还是要给吐出来,否则,否则我等受屈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陈氏族人,此时此刻已经是想要动手了,只不过勉力克制。
如今王珠说到了告官,却也是正合他们的意。
陈丰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身子发软,却不觉缓缓的坐下去。
而陈老太君权衡利弊,心也是沉了沉。
此事若是告上官府,权衡利弊,陈家大房必定也是会罪证确凿。
照着大夏的刑律,也是会判徒刑流放。
陈家大房到底也有爵位在身,并且攒了些功劳,想来判刑也是不会。
不过虽不至于沦为阶下囚,原本属于陈家长房的爵位继承只恐怕也是会被褫夺了。
从今以后,他们陈家大房,也是会沦为白身。
想到了这儿,陈老太君不得不感慨王珠的手段狠辣。
偌大一个陈家,如今被她挑拨散了,并且从此沦为白身。
这是哪里来的冤孽,纠缠不休,竟似要将陈家大房吃拆入腹。
好在陈家大房也算是有些准备,私吞族产,倒是攒了点儿家底,却也是不至于一无所有。
等到熬过了这一关,必定是能东山再起,再徐徐图之。
陈蕊瞧在了眼里,心中却也是忽而微微觉得可笑。
自己祖母,当真是不知晓王珠的厉害。
王珠既然将这些大房的下属尽数掌控在手中,可怜这么多年陈家大房积攒的那点家底,都是落在了王珠的手中。可惜祖母却浑然不知,还以为有所依仗。
想到了这儿,陈蕊心尖却也是不觉流转一缕寒意。
陈家就算是散了,没了爵位,以后若是安安分分的,倒是能活命。
可是若是仍然不依不饶,陈蕊想来,只恐也是会有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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