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一个声音。
你的太子哥哥,是永远不会来救你的。
无论呼唤多少次,王曦的心里都是不会有自己,更是不会出现。
他任由自己被别的人欺辱,被那些下贱的男人践踏,却搂住一个单纯干净的蠢货欢欢喜喜的。
白薇薇的泪水滑到了唇角,微微有些苦涩之意。
你的太子哥哥,是不会来救你的。
蓦然,白薇薇耳边响起了沙哑的嗓音。
她不觉一怔,还只道自己心里的嗓音被她终于说出口了。
可是仔细听听,白薇薇顿时分辨出来,这声音来至于门外。
白薇薇顿时爬去了门边,轻轻抚摸门板,面上流露出了兴奋期待的光彩:大哥,是你吗?
若是旁人,此刻见到白薇薇如此情态,必定是会十分吃惊的。
白将军以身殉国,什么都是没有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无儿子。
可是如今,白薇薇却称呼门外那人是大哥。
白薇薇却一脸兴奋之色:你原本是在京城,如今却到了兖州。大哥,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呢?从小到大,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却从来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如今,如今我想见见你,你打开门好不好?
门外那人,却也是微微一顿,方才说道:还不是时候。
白薇薇不觉一怔。
如今我不可见你,更不能放你出来。只不过如今王珠并未骗你,谢玄朗并不会传染。你若好生服侍,必定能拢住了谢玄朗的心。薇薇,你先忍耐一二。
那人如此说道,微微有些安抚之意。
白薇薇却拼命摇头,大口大口喘气:我,我不要服侍谢玄朗,不想陪着他一块儿死。你不是说对我诸多愧疚,想要弥补我的。大哥,你若当真将我当成亲妹妹,你就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白薇薇秉性多疑,更不会相信别的人。
这种时疫,白薇薇也是听说过,更不想就此染病。
那人微微沉默,过了阵子方才说道:九公主实在是太聪明,我不能惹她怀疑。我答应你,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能帮助你得到的。
他嗓音沙哑,也许是故意为之,掩饰自己真实的嗓音。
还有,就是王曦。他如此虚伪,是永远不会救你的。薇薇,你可也是不必对他有任何幻想。
白薇薇拍了一会儿门,外边却也是没什么声音了。
她的那位哥哥,仿若夜里的幽灵,总是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薇薇没力气也似,身躯轻轻滑落,手指尖却也是抹去了面颊上泪水。
不错,不错!
此生此世,自己是不必指望王曦了。
他只会伤害自己,让自己难受,全无半分情意。
自己被人羞辱时候,他在哪里?
自己被关在这里时候,他又在哪里?
成婚之后,每次见到王曦,王曦都必定会疏离的躲避开了。
谢家虽然水深火热,可谢家日子再难熬,也是抵不过王曦对自己的冷漠无情。
自己如今受了多少苦,一定一定,要让王曦感同身受!
房间之中,白薇薇目光灼灼,宛如幽火。
所以,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绝对不能让谢玄朗这样子废物连累,为了谢玄朗送命。
王珠和大哥说得十分轻巧,可是性命又不是他们的,说怎么冒险自然也是轻描淡写。
倘若自己染病死了,谁又会怜爱自己呢?
就算是母亲,也一心一意和夏熙帝厮混,自己这个女儿,又值什么呢?
村中,墨柔却也是向王珠细细禀告。
如今兖州出现这些病人,瞧着也是很像时疫,最初我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之后,却也是瞧出些许不同。若是时疫,传染性是极强的。一家得病,必定是会全家传染。如今这些兖州的病人,有些家里有人染病了,却并非全家都染病。
王珠点点头,也是深以为然。
谢玄朗一路行来,却也是没见他传染给别人。
墨柔叹了口气:所以九公主还是要小心一些了,就算九公主已经是出过了疹子,可是这既然并非是寻常时疫,也并不是很安全。稍稍有些不慎,只恐怕九公主也是会染病了。
王珠秀丽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也是点点头。
她自然会爱惜自己的身子,只因为还有许多事儿需要自己完成。
如今整个兖州,都是人心惶惶,九公主许是不知晓,这处安置病人的村庄,已经是数次被流民攻击。哎,一旦有人生病,难免令人心生恐惧。有些人心里害怕,因为兖州有人得了时疫就是因为这些染病的人。他们就想将这些病人杀死,烧毁整个村庄。若非兖州兵卫数次保护,这儿早就一个活人都不留。
若任由如此,整个兖州必定是会大乱。
那些未曾染病之人,会疯狂搜索染病的人,再生生杀害。
可是若未弄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染病的,想来兖州必定是会再次有人染病。杀了病人,又会有新的病人,络绎不绝。
王珠的心尖儿,顿时流转了一缕寒意。
若当真有人幕后算计,准备谋了满城之人的性命,那么这个人心计手腕,当真是层出不穷。
天灾**,都是利用得十分彻底。
墨柔,你招来几个医女,会写字,性子又仔细和气的。你让她们前来,一个个的询问病人,记录他们平时的衣食住行,究竟可能接触何物。如此一来,他们接触的相同的东西,必定是能够找到。而这个东西,就是传染之源。
既然你怀疑并非时疫,就不必再按照时疫方子开方。症状相似,并不代表病理相同。你医术高明,就算不能当真医好,想来也能开出缓解一二的方子。
王珠嘱咐下去,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冷了冷。
自己前去郴州借粮,那人并不知晓自己是否成功,并且还派出了杀手。可饶是如此,他也早就有所准备。如今兖州有人得了疫病,原本可以安抚的局面,如今又是蠢蠢欲动起来了。
而这更是让王珠绷紧,宛如拉弓的弦,也是片刻不得放松。
正在此刻,紫枝却匆匆赶来,面上流转了几许惶恐之色。
九公主,木兰行宫有些不好。
王珠蓦然容色一惊。
这兖州城中,无论哪儿发生什么事情,王珠都不会动容的。
可是若是木兰行宫,那可是有些不同了。陈后人在木兰行宫,更是属于王珠的软肋。
而这样子的软肋,如今竟被人攻击。
不是说了,木兰行宫必定是要好生守住。
紫枝瞧着王珠清秀面颊之上有几分狠厉的神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打了寒颤。
如今那些乱民,自然没曾冲进行宫之中。只不过,他们口口声声,只说皇后染了病,所以方才让兖州各地均有些染病的人。如今皇后人在木兰行宫,没有软禁起来,所以有些不是。他们心中担心,故而,故而围攻木兰行宫!而陈姑娘,也是命人通知姚统领。
紫枝虽然瞧得心惊,却也是绝不敢怠慢,也是将发生之事统统说出来。
王珠狠狠摘下了紫色的面纱,没理会那么多,召集了侍卫而来。
她策马狂奔,并且心中充满了骇然恐惧之意。
而那内心之中,都流转几许冷怒之意。
该死!统统都该死!
王珠容色变幻不定,却也是掩不住浑身的煞气。
不错,当初晏修说了什么上中下三策,她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
可是今日,若是陈后身上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伤损,她管血海滔天!
整个兖州城,给陈后陪葬,也是远远不够的。
她会让所有的血色,笼罩大地,死了多少热,都是远远不够。
至于这些暴民,口口声声,说要将陈后软禁,这却也是简直异想天开!
王珠内心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之意,无论是谁,是绝不能伤及陈后半点。
若为了自己,若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也许王珠甚至会装一装。
可是如今这些暴民居然是损及了陈后,想对陈后动手。
简直是——
无可救药!
自寻死路!
王珠手掌轻轻的抚摸自己鞭柄,眼睛之中更是流露出了嗜血之色。
她内心自是有了些打算,并且更是打定了主意。
这又有什么可疑虑的。
将这些攻击木兰行宫的流民,一个个的,全部都给杀了!
就算一地的尸骨,那又如何?
就算这里面许多人,不过是被怂恿又如何?
她内心之中已经是布满了凛然的杀意,恨到了极点了。
况且,王珠内心之中也是并不觉得自己如何的狠毒。
这里围攻每一个暴民,都是自私,自私到为了自己利益凶狠放肆。
既然是如此,人多又如何?别人可以自私,莫非自己就不可以自私?
母后勉力留在了兖州,原本可以离去的,却也是怎么都不肯走。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不是母后性子纯善,绝不会迁怒别的人。
可是如此心思,最后却也是遭遇这样子下场,王珠都是替陈后委屈。
莫非善良的人,就是活该委屈,活该被欺辱?
当然,母后是个善良的人,如今此刻,应当是十分痛心吧。
可是她王珠,那却是个狠辣无比的人。
木兰行宫之外,如今却也是一片吵嚷之声。
怪不得这皇后娘娘,竟然不离开兖州。她原本就身子染病,却一声不吭。
明知有病,却为了博得贤惠名声,竟四处走动,全然不顾百姓染病。
如今她在木兰行宫,来来去去的,也是不知道招惹多少人。
这染了瘟疫的人,不是都被养到一处,皇后娘娘怎可例外?
莫不是,这木兰行宫之中,到处都是些个染病的人?
皇后娘娘固然是尊贵,莫非我们这些贱民,那居然不是人了。
就在此刻,那马蹄声却也是从远到近。
王珠匆匆过来,那些灾民却也是顿时纷纷让开一条道。
这个九公主,如此而来,行动如风,气势自然是摄人。
围攻的灾民,也自然是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去。
只不过眼见来的是这位九公主,那些灾民微微一怔,却又禁不住再议论起来了。
九公主,你是个厉害人,可是却也是不能践踏我们这些老百姓!
城中这么多人染病,莫非竟然不理会了?
陈后不是个贤后,怎么现在,却对我们这些百姓,不理不睬了?
那些流民这样子说话儿,王珠唇瓣流转浅浅的笑容,目光清凛,却并无愠怒之色。
远处,男子轻轻瞧着木兰行宫的动静。
月华清凛,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斗笠上。
月色染上了竹子编织的斗笠,轻轻的滑落下来,可巧就是落在了他优雅的下颚上。
林墨初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唇瓣也是笑了笑。
自己这位九公主,最大的逆鳞,不就是为了一个情字?
从前王珠嗜血狠辣,看似张狂,自命不凡,实则每一步何尝不是深思熟虑?
唯独触及了逆鳞,触及了陈后之事,那么这个精明狠辣的九公主,就会如懵懂的小兽一般,只顾着凶狠而全然忘却了分寸。
初来兖州之时,这位九公主被人用石头扔在了门板之上,却也是犹自能咽下这口气,出手留有分寸。等到拿捏证据,方才绝地反击。
可惜如今,她却绝不会有这样子的沉稳。
而既然是如此,自己就等着王珠的嗜血杀戮!
这样子,方才是有意思得很。
他林墨初可以保证今日此地血流成河,明日整个兖州都是会一片大乱!
当然,这个聪明的九公主也不会不知道。
可是她纵然是知晓,也是会如一只狂躁无比的小兽,明知故犯。
血流成河又如何?这高贵的皇后娘娘的威仪,却也是不能被任何人所冒犯的。
月色下,王珠清秀的面容之上,仍然是带着一缕清凛的笑意,可是眼中血腥之意却也是越来越浓。
然则就在此刻,那淙淙琴声却也是忽而响起,顿时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琴声如行云流水,如云卷云舒,如落花轻拂,如天籁之音。
虽不是很大,却也是中正平和,听着清润悦耳,仿若在每个人的耳边都响起来。
林墨初不觉微微一怔,只瞧着一辆马车轻轻行驶过自己身边。
那马车薄薄的竹丝帘子半掩,一道淡墨色的身影却也是若隐若现。
马车之中,并无点灯,只有些融融月色,照在了那男子墨色的衣衫之上,依稀可辨那衣衫之上大朵大朵的琼花刺绣。
一柄古琴却也是落在了那男子的腿上,一端烧焦了一般。
而他的手指却也是轻轻抚琴,一曲动人音律如月色一般,流转在天地之间。
林墨初的面颊,隐藏在了那斗笠之下,容色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模糊了。
纵然那马车之中的男子,瞧也是没多瞧自己一眼,可林墨初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仍然禁不住流转几许寒意了。
那曲子似有安定神魂的作用,在场的喧闹之声顿时也是平复了不少。
王珠一瞬间,眸子隐隐有些茫然。可她到底与底下这些流民不同,她生性坚韧,自然是绝不会轻易被影响的。那本来隐隐有些模糊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渐渐流转了杀伐之意了。
只不过就在此刻,那曲子没再弹奏。
行宫大门缓缓打开,却也是见陈后轻轻的踏步出来。
陈后容色十分温和,目光轻扫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流民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诸位今日不必喧哗,我之所以留在兖州,是确实担心百姓安宁。身边医女为我诊治,更说了我所染的时疫已经是痊愈,并不会殃及别的人。如今诸位听信流言蜚语,就如此行事,岂不是可笑。
陈后言语虽然是十分温和,可她既然身为六宫之主,日子久了,自是带着一股子凛然气质。
说到了此处,陈后言语微微一顿,却也是轻轻扫过了眼前这么一张张污秽不堪的面容。
可是各位既然是有如此疑虑,我也是前去村中,以安各位之心。
王珠顿时一怔!
她实在是没想到,陈后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母后何至于如此的委屈自己呢?
她不甘愿,可是随即手掌却是被陈后轻轻的握住了。
陈后心中流转一缕温柔,不错自己是受些委屈,可那又如何呢?
平息眼前骚乱,免得落人口实。
更要紧的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真正沾染杀手魔鬼的名声。
无论如何,既然选择留在兖州,是一定能赢的!
陈后有些认真的想,一定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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