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里厌恶这个人。
他姚蛟算什么东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自己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一路上王珠大腿抱得好,方才得了些便宜?
九公主又如何,便算是皇室中人,他一个军士也能将王珠给搞臭了。
想到自己可以算计这些权贵,江云海内心忽而有一丝极为变态极为疯狂的快意!
他脸上肌肉轻轻的颤抖,忽而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死去的风骚女人方瑶黄,内心冷冷骂了句贱人!
在江云海看来,王珠是不足为虑的。
就算有那么点聪慧的名声,初入兖州又发落了个妾,可那又如何?
这再厉害的女人,那点本事不就是用在后宅争风吃醋上了,难道还真能谋算什么不成?
王珠不过是被众人捧着,瞧着高贵。
可但凡女人,听到了个什么民变兵变,恐怕还不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江云海慢慢想着,区区王珠不足为虑,和王珠和兖州的陈家也是颇有关系。
平心而论,一个家族能在一个地方落根,总有些底蕴和实力。
这不懂事的九公主不足为虑,就怕陈家顾忌情分,必定会帮衬一二。
然而江云海虽有顾虑,却并不惊惶。
他只是个小人物,这背后若无人支持,又如何敢如此的大张旗鼓?
敢闹,自然是有些敢闹的资本,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后台。
这帮军汉闹腾得动静大了,就算是内室的王珠,也是隐隐听到了鼓噪的声音。
紫枝有些担切的过来,面颊上却不觉有愤愤不平之色:“公主,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是如何的胆大包天,所说的话儿却也是十分难听,简直是,简直是不堪入耳。”
若这些人只议论姚蛟,或者说九公主徇私也还罢了,可却议论九公主居然和姚蛟有那般私情!
那样子言语,便是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耳朵,更不必说将这些话儿说出口。
王珠却不以为意,下笔稳稳,笔下的经文是一字不错。
自从来到了兖州,无论发生何事,王珠每日清晨都是会抄写一页心经。
宫人们只以为她求菩萨保佑,让陈后平安。只有王珠自己知晓,她是本不信这所谓的神佛的。
如今她容色浅浅,眸色若水,却渐渐心清。
每日抄经,不是因为要求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心思清明。
只有不骄不躁,不嗔不怒,方才能冷静布局,慢慢落子。
“这些当兵的,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粗鲁,私底下就很下流,说出的污言秽语,自然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这些话儿,你也不必与我言语了,免得我听到了之后,只是徒惹生气而已。只是这些个粗人,如今还轮不到我出面,等到有分量的人前来拜访,再让我出场也是不迟。紫枝,你将凤统领叫来。”
王珠并未抬头,仿佛这些事情都尽数在她预料之中,她也是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凤三原本是太子府的人,武功高强,箭术尤其出色,只是性子十分冷傲。
这一次太子王曦派去的五十玄武卫,则正是凤三统领。
对方平时对着王珠也是冷冷淡淡的,谈不上如何讨好热络。
只不过一旦王珠嘱咐什么,凤三必定会前去完成,从无质疑。仿佛完成王珠的嘱咐,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如今的王珠也是有些困惑,不知晓太子哥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个人出来。
也不多时,一名精悍冷傲的男子已然是跪到在王珠的跟前,容色沉沉。
他眼前只瞧见王珠今日一件素色衣衫,袍角宛如墨晕一般绣了墨竹。原本王珠就容貌清秀,眸子微凉,如今这一身衣衫更衬出王珠有那么几分清丽冰冷。
这样子的人儿,宛如冰玉雕琢而成,宛如清晨一朵冰色的兰花,越发是清幽可人。
“待会儿我命紫枝呵斥这些兖州军士,凤三,你好生探查清楚,然后将外边鼓噪的人都给我捉住。虽是如此,却不可伤了性命。”
王珠压下了眼底的一缕杀意,嫣红的唇瓣却泛起了讽刺的笑容。
门外,兖州士兵仍然是鼓噪不已,情绪越发高涨几分
久久无人相应,有人也不觉提议,是否搜集些个屎尿泼了去,以之泄愤。
虽有老成之人觉得不妥,然此时此刻这般狂热气氛之中,却也是自然都说不出口来。
更何况在场诸人无不一般心思,来闹事的也有几十人众,所谓法不责众,哪里能责罚过来?总不能这九公主一封帖子,就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纷纷砍了去?
到时候便是受些皮肉之苦,竟也不觉如何。
眼见王珠久久没曾应声,江云海内心之中轻蔑之色更浓,心下却也是越发肯定自己猜测。
想来这王珠,如今必定是早就吓坏了去。
再如何尊贵,到底是一名女子,平时斗斗小妾也还罢了,听到了兵变二字,必定早就是吓软了双腿不能起来。
江云海冷哼一声,不觉嗤笑。
他肯定这处置必定不会极重,纵然一时冲撞也是有理有据。这上等尊贵的人儿,他是最了解不过,必定是爱惜羽毛,生恐撕掉那张画皮,必定也是会小心翼翼。
只在这时,一道清脆嗓音顿时响起:“我乃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紫枝,姚蛟之事公主必定会交给官府处置,却不是尔等围住行宫,冲撞皇室的理由。还不快快退下去,否则必定是重重责罚。”
那女子嗓音听来,却也是颇为年轻,隐隐有清脆锋锐之感。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年轻女郎,这些军痞子如何会放在心上?
“怎么公主就缩掉了,找个下人来打发咱们?”
“干得出此等腌臜的事情,却只会平白压人。”
“怎么你家公主私会情郎,就不怕别人言语。”
“杀人都可轻易揭了过去,却嫌俺们聒噪。”
“这些权贵,明面上比谁都讲规矩,可说来就是不堪得很。”
那女子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言语。
江云海顿时心忖,区区一个王珠,又值得什么?
到底不过是女眷,自然不敢抛头露面,损及名声,恐怕得请那贺兰知调解此事。
可就在此时,忽而便打开行宫大门,若干玄武卫亦然是纷纷掠出。
江云海吃了一惊,料不到王珠身为女子,居然是这么大胆子。
可他眼中精光一闪,顿时也是回过神来,倒也不算如何畏惧。
这些兖州卫兵,都是为他出头,可是江云海却是趁机一步步的后退过去。
他可不想自己遭受什么伤损,更不想折在这儿。
王珠受不住激,命侍卫出来,这九公主照样是个蠢的。
最好是火拼起来,弄些伤损。
而弄些伤损恐也还不够,最好便是弄出人命,那么这件事情就更是有趣。
想到了这里,江云海眸子里更流转了一丝狠意!
一边这样子想,他顺势摸住了怀中的一柄匕首。
纵然王珠许是下令让这些侍卫知晓分寸,可这却也是由不得王珠!
江云海退后一些,再退后一些,一边往后退着,嘴里却是嚷嚷道:“兄弟们,九公主这骚娘们儿要为了那小白脸儿杀人灭口了,咱们可不能任由她下杀手动了咱们。”
这样子嚷嚷着,自然人心更乱,场面也更乱。
江云海将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是悄悄的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他慢慢的抬起头,匕首就笼罩在袖子里面。
只要隔着袖子,朝着个卫所士兵背后狠狠一刺,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到时候,九公主包庇那姚蛟,甚至进而杀死兖州卫所士兵的事情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这桩事情,可是会越扯越大呀!
江云海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眼睛里面顿时流转了兴奋的光芒。
他抬起手,就准备刺下去时候,忽而耳边听到嗡嗡的声音,仿若是蜜蜂的翅膀在自己耳边响动了一下。
江云海手臂顿时剧痛!鲜血淋漓!
哐当一下,他手中的匕首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
身为一个老兵,江云海在听到那声颤抖时候,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是弓弦颤抖的声音,可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枚箭顿时就狠狠贯穿了他的肩膀!
而江云海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惊骇。
说到底,他并不敢相信王珠会当众出手,最多是被激怒而已。
可这个九公主,却分明处心积虑,甚至动用到了弓箭!
一道冷漠的身影轻轻落在了高处,凤三手掌轻轻扣住了弓箭。
方才九公主命紫枝说了,这江云海有些问题,一开始则须得废了江云海。
看着眼前骚乱的人群,凤三面沉若水,面颊上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并不见那半点动摇。
江云海挣扎着,内心却也是忽而有些惧意。
他尖声说道:“九公主杀人了,她要杀人了。”
凤三更不觉眼珠子眯起得更加深邃一些,一瞬间,手掌再次搭上了弓,扣住了箭。
方才他射的是江云海的右肩,旋即就咚的射中了江云海左肩。
江云海发出了惨叫,声音尖锐,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之间,却也是再无法说些什么。
这样子尖锐的嗓音,却也是让凤三不觉皱起了眉头,心尖儿更加不快。
他是不喜欢这样子聒噪的嗓音的,这让凤三觉得很是吵闹。
如果可以,他很想要一箭射入此人的胸口,免得他继续聒噪。
可九公主有嘱咐自己,暂时不必取了这狗贼的性命,如今并非是好时候。
这些玄武卫亦是纷纷出动,并且一个个容色冷漠,手段狠辣。
他们招招狠毒,一出手必定有血光对手浮动,却也并未当真要人的性命。
似乎是早知道人体的弱点,知晓如何下手能令人身体痛楚,这些玄武卫也是招招攻击要害之处。
江云海大口大口的喘气,生生咽下自己嘴里的血沫。
最初令人晕眩的痛楚过去之后,他渐渐也能再次思考。
可周围的场景却是让江云海触目惊心!
短短时间,场面却分明是一面倒。
更为可怕则是,随行而来的兖州卫,居然无一人逃脱!
这是蓄谋的攻击,是有意为之!
江云海内心忽而浮起了惧意,这九公主,这九公主——
她就是个疯子,不是个正常的人。
他甚至怀疑,王珠会否当真是处死在场所有的人。可是自己却并不想死!
木兰行宫之中,却也是仍然一片清幽宁静。
王珠眼观鼻,鼻观心,手中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唇瓣里方才不觉吐出了一口气。
花香幽幽,透人心脾。
听完凤三回禀,王珠那张清秀脸颊却浮起了丝丝柔和之色。
“他们到底是兖州卫士兵,是我大夏士兵,纵然是骂了我几句,总不能真杀了。母后知晓,也会说我行事杀伐,沾染血腥之气的。”
王珠的手指轻轻抚摸那抄写好的经文,葱白若雪的手指轻轻擦过那佛经。
凤三没有言语,可那冷漠的脸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不赞同。
九公主就是脾气太好了些,这般下贱污秽的人,居然也能容下来。
纵然是心慈手软,也是要分些时候。
王珠淡红色的唇瓣却不觉冉冉一笑,宛如池中的菡萏,隐隐有那清丽出尘之意。
“况且照着大夏的国法,也原本就罪不至死。不如,就送去官府,也好让这兖州之人知晓我大夏皇室是如何的宽容大度。”
凤三嗯了一声,正欲起身,耳边却听着王珠轻笑:“只是如何送去官府,你可有想法?”
听闻王珠言语,凤三不觉愕然。
王珠水晶般黑色的眸子流转幽润寒芒:“将他们衣衫剥掉,浇些茅房里的污秽——”
凤三素来有洁癖,闻言顿时啊了一声,甚至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王珠瞧着凤三困惑的样儿,好似成精的狐狸瞧着单纯的小鸡仔,循循善诱:“当然绝不止如此,将这些兖州卫当街招摇,并且敲锣打鼓,告知这兖州上下,究竟为何如此。”
触及王珠那黑水晶一般眸子,凤三顿时也不觉心惊。
他额头青筋微跳,自己方才居然会觉得王珠心慈手软?
便是凤三,也只会杀人,绝不会想到这等折磨人的主意。
眼见凤三告辞,紫枝不觉好奇询问:“公主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珠将那葱段儿一般的手指浸泡在青瓷水盆之中,慢慢的搓手,缓缓说道:“若任着这些卫所兵士侮辱,却轻轻发落,以后虽不见得不能在兖州立足,却也落得一个软弱可欺印象。别人只会觉得,我这个九公主到底是守规矩的,不能太出格了去。这般本分的公主,落在如今这兖州,可不似小羊羔一样。”
王珠轻轻用帕儿抹去了手掌上水珠子,嫣红的唇瓣轻轻一抿:“可若一个个杀了,恐怕也是落入别人的算计,稍稍煽动,恐是会惹得兖州军营兵变!咱们这里,可是还藏着个淫辱人妻的混账东西。”
紫枝想到了姚蛟,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那厮能吃能喝,也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亏得公主还殚精竭虑,一番处置布局,他却浑然无事,没心没肺。
“所以公主干脆让他们一个个沦为兖州笑柄,受尽侮辱,却并未取他们性命。”
紫枝倒也略略懂了些了。
“不错紫枝,剩余的卫所士兵,若想闹事,恐怕也还需要掂量掂量。”
王珠红唇之中吐露出冷冷词语,冷冷森然:“说来我此举是有些不合礼数,可那又如何?至少这个失礼,我还是失得起的。这兖州上下最好明白,我这个九公主,是有些不守规矩,手段也有那么一些。”
清晨的阳光微微清润,可王珠的言语却让紫枝的后背不觉浮起了一丝丝的凉意了。
明明是那般姣好少女,面容之上甚至有一丝稚嫩之气,可她却喜欢让人怕,让人畏惧。
想到了此处,紫枝却也是心神微酸。
王珠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素色的衣衫,重生一世,她倒是更爱这些素净的颜色,不爱那些娇艳些的。
不过今日,她这般打扮是差些意思的。
王珠眼波流转:“紫枝,你替我将那套深红色流云红锦百枝纹路的衫儿取来,我要换一换。”
紫枝怔了怔,那套衣衫做得华美,点缀了珠玉,十分精致雍容。可九公主原本似乎不喜,也不爱穿。怎么今日王珠居然主动点明要挑这件衣衫?
略略迟疑,紫枝顿时也是应了。
王珠手指儿轻轻一动,脑袋略侧了侧,将一枚杨脂玉钗轻轻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这发饰也不用了,唤含黛过来,给我梳那流苏落月髻,并且将那一套陈家所送的沉红玉件儿一套插的用上。”
紫枝有些狐疑,不觉说道:“陈家所送的那一套玉饰虽是极不错的,水色也好,可是颜色暗沉沉的,却似乎不如何适合公主穿戴。”
这样子的年纪,还不必佩戴这样子颜色深的首饰,暗沉沉的,平白压下了公主的年轻秀润。
王珠手指轻轻拨弄腰间的玉玲珑,唇角却是似笑非笑:“这你许是不知了,衣衫首饰,胭脂妆容,也并非只为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不同的打扮,也是为了应付不同的人。几个兵丁,闹事也罢,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若没有韩飞流,姚蛟真奸了人家老婆又如何?兖州韩飞流,可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
王珠嫣红的唇瓣似乎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紫枝恍惚方才想起,这位卫所指挥使,似乎并未迎接九公主。
若不迎接也还罢了,连封帖子,连件礼物也不曾送,仿佛不知道陈后来此处养病一般。
想来是那等好名的人,所以也是拿乔。
如今公主这样子一番闹腾,想来这韩指挥使必定也是将公主深恶痛绝!
陈家,陈蕊一大早醒过来,就听到些个闹哄哄的声音。
她略略烦躁,如今陈蕊婚事已经是定了下来,并且门当户对。可对方性情如何,陈蕊并不如何知晓。虽听闻周倾是那等美貌公子,家世显赫,她到底并不如何乐意。
所以这段日子,陈蕊是不觉有些脾气的。
听到这些小丫头不守规矩,议论事儿,陈蕊俏脸更不觉沉了沉。
虽是如此,陈蕊心下却不觉好奇起来。
陈家下人素来便是调教极好,也断断不会如此闹腾。
也不多时,她贴身的丫鬟绿乔折身回来,将姚蛟之事与陈蕊说了一遍。
陈蕊红唇轻轻柔柔的唤道:“姚蛟?”
她似想起了什么,顿时皱起了秀丽的眉毛。
姚蛟姚蛟,不就是对自己无礼的那个色胚?
陈蕊冷哼一声,面颊却一派秀色,若是那个色胚,做出这等事情来倒也不奇怪的。
一想到王珠居然包庇姚蛟,陈蕊的心里顿时流转了淡淡的古怪之意。
绿乔不觉低语:“九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会包庇这个恶贼,说来平白污了自己清清白白的名声。”
陈蕊是陈家调教出来的出色人物,自然也绝不愚笨。
她略略思忖,顿时也是明白其中因果,玉手顿时拿住了一柄描金的牡丹花团扇,轻轻的扇了两下。
“这你自然是不明白的。九公主是恐失了军心,失了颜面,失了威仪。可在我瞧来,就算忍那一时之气,也好过跟这等腌臜东西扯上关系。”
思及自己匆匆被许了人家,陈蕊未必没有怨恨。身为陈家女儿,她不能也不敢迁怒王珠,可此时此刻,陈蕊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么一丝隐秘的欣喜与快意。
自家是陈家嫡女,清白无暇,干干净净的,自然绝不会跟这下贱东西扯上丝毫关系。
木兰行宫之中,韩飞流踏入此处,容色却不觉微冷。
早听闻这九公主张扬无度,行事十分奢侈。据闻她幼年时候,就随着众位皇子上街,玩弄手中的弹弓。可偏巧这九公主手中弹丸却不是什么石子,而是金子所做成弹丸。
韩飞流并不知晓此处是晏修命人翻修,却只觉得花费太过了些。
几名宫娥盈盈上来,满面堆欢,送上那点心、果子、香茶、汗巾。
一名紫衣宫女向前:“韩指挥使稍等,我家公主稍后就来。”
韩飞流略点头,却未动这些送上来的茶点。
也不多时,一道婀娜华丽的身影盈盈而来。王珠因在行宫之中,未戴面纱,露出了清秀的脸颊。那雪白无比的额头用朱砂轻点那么一朵梅花,平添了几许艳丽之气。
王珠方才坐下来,就有人轻支那薄纱屏风轻轻隔住。
那水果、点心、香茗、熏香炉纷纷送上来,宫娥流水般的一路转出。
两名妙龄的宫娥举起扇子,轻轻为王珠打扇。
这些宫娥轻手轻脚,半点声音也不露。
瞧着这架势,韩飞流一时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心中不觉冷笑,好一个王珠,不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这等小小的伎俩又奈何得了自己?
不过是些个富贵架势,韩飞流素来也是不放在眼里。
王珠柔柔的说道:“韩大人亲自前来,我却来迟了,让你久等,倒是我的不是。”
一边这么说着,王珠轻轻的解下了自己手指上的金属指套儿,轻轻的挑了一块千层糕,慢慢的咬了一口。
口里说自己不是,举止却颇为轻佻。
韩飞流也生生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反而不觉流露出警惕之意。
虽瞧不上王珠这做派,然而他心中却十分清楚,王珠绝非草包。
若为这等轻狂女子挑动自己心内焦躁,却显得有失涵养。
韩飞流干脆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公主冰雪聪明,应当知晓我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珠却慢有条理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糕点,方才饱含歉意的说道:“说来也确实是我不是,今日那些闹事的兵士纵然冲撞了皇家行宫,鲁莽无比,按照律令也合该处以死罪。但身为大夏公主,怎么也应当慈悲为怀,轻些发落,总不至于,就这般要了人家性命。送去官府,可是按律当斩。”
韩飞流不觉冷声:“公主说笑了,这些人身为卫所士兵,却不肯安安分分,聚众斗殴,并且围攻行宫,端是不知轻重。我虽是他们上司,却全无包庇的道理。如今送他们前去官府,任由律法处置,自是极好。”
不过短短几句话,两人却也是无不是暗藏机锋。
王珠言下之下,这些人围攻行宫,其罪不轻,如何处置全凭她王珠一番言语,是否计较。
然而韩飞流却分明是个硬气的人,一转眼就摆明态度,这些士兵依法处置,不必在乎。
况且韩飞流也是肯定,王珠绝不会当真敢杀了这些闹事的人。
本来素无酷狱,当今的大夏国君也是宽厚示人。况且就是那贺兰知,本就温吞性儿,绝不会随意将人给处置了。
王珠虽是大夏公主,可这些本地豪强之间本来就是盘根错节,也不见得贺兰知一定会奉承王珠。
若王珠以为,拿捏住这个把柄就能让他退让,确实也是见识浅薄。
王珠睫毛长长的,一双眸子流转柔润水色。
总不能当真杀了,到时候不是韩飞流失了军心,反而是自己在兖州再无立足之地。
她手指轻轻抚摸自己乌发上的钗:“听闻如今韩家有子,已经与贺兰月订婚。这总是一桩美事。”
紫枝在一旁插口:“上次陈家送来这一整套插头发的玉件儿,水润剔透,件件都是绝好的,如今插在公主发髻之间,却也是越发衬托莹润可人。”
韩飞流不动声色:“市井坊间些许贺兰家小姐的传闻,我也略略耳闻,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素来不如何的理会。况且,这不过是人家家世。”
王珠提及此事,无非的拐弯抹角的提及这姻亲关系。可是在韩飞流瞧来,这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点明贺兰月声名不佳,韩家方才求娶。若他当真将韩家放在心上,又岂会容子侄娶这名声不佳的女人?
眼前这九公主,就如他预料中那般,那般的俗气小气,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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