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阿温刚生下来的第二年,我娘便走了。我一直盼望着爹能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快十年,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窗口拂来一阵风,拨乱了萧燕的发丝。她的脸庞是十七岁的脸庞,可那双已密布着泪水的眼睛,却早已充斥着远超这个年龄的情感。
她太辛苦了。十岁便独自拉扯着弟弟长大,还要应对村里村外的一切。这个年纪,根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些。
叶文忍着痛坐起,右臂环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别动……”
“想哭便哭出来吧。这儿没别人,不用忍着。”叶文拍打着萧燕的背,低声道。
肩头伏着的娇躯一动不动,随即开始隐隐作颤。臂膀渐渐被泪水打湿,冷冷的触感让叶文心头泛起了涟漪。
“我要过去。”萧燕突然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道。
“什么?”
“他们每年要一男一女,今年……我要一个名额。”
叶文愣了愣,忽地喝道:“你疯了!你没听到吗,铁冷说去的人没一个人回来过!谁知道那些人将他们带去了哪里……”
“我知道!可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我父亲的一点消息!”萧燕大声道:“我一定要过去看一看!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我总要去弄清楚!既然得到了这消息,我还怎么能在村子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待下去。”
叶文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于变成了一下轻叹。
“行吧行吧,扶我下床。”
“我一定要去,你别想阻止我,我……嗯?”
叶文掀开被子,脚哆哆嗦嗦地踩上地面。萧燕忙搀扶起他,两人互相支撑着,一拐一拐地走向屋外。
村外没多少人。屋檐下的、路边的、田地里的,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三十来个。
他们大多是妇女孩童,或者有几个绑着布带的男人。见到叶文,齐齐站起了身。
这些朴实的村民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该说什么话来表示感谢。他们只是看着叶文,眼中已说出了一切想表达的东西。
叶文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那些人葬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萧燕点点头,领着叶文走到了村后的那片小土坡上。泥土经过翻新,还带着潮湿的气息。土坡上还有别人。
三四排整齐的坟墓,每个坑前都立着块木牌。
一旁,还有片大型坑墓,葬着所有铁爪帮的人。
叶文缓缓靠近,只觉脚步越来越重。
先父李预之墓。
爱夫郭朝之墓。
孝子熊鹏程之墓。
……
木牌是老木头做的,可上头的字迹却是新的,有些还未完全干燥,黑炭被风吹起了一蓬一蓬。
“告诉这傻小子不要一个劲地往前冲,可这娃就是不听话。”一旁,熊鹏程的母亲从儿子墓前站起,转身缓缓离开。
“跟他老子一样,从来不听我话。跟他老子一样。”
叶文强忍住泪水,偏过了头。
他忽地在那儿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处在所有坟的最外头。
木牌上没有名字,只是静静地杵在那儿,迎着风微微抖动。
坟前,放着碗厚厚稠稠的米粥。
“萧燕。”
“嗯?”
叶文转过身子,轻声道:“那地方——我跟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