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原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其中一个真的很过分,把我骂得非常惨,心情其实有点糟糕。如果可以的话,我衷心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能够轻松说出口的大多已经释然,闭口不言的才愈是腐烂生疮。
他如此诚实地将心情宣之于口,想来是真的不在意。
课间时他和夏目两个人手肘架在栏杆上,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同时观察着在楼下嬉笑打闹的一年生。
“那么……松川。”夏目声音很犹豫,也非常小心翼翼,像是怕惊破什么似的。
竹原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夏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微微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笑了:“不知道,好像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描述。”
死去的是松川,得到安慰的却变成他自己,他觉得这等式奇怪得不该成立,但别人的心意却也不该被忽视。
他真心实意地补上一句:“谢谢。”
他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的难过。
但伤口就是伤口,痊愈了也是伤口,被治愈了也是伤口,被时间冲刷带走后依旧还是伤口。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不必埋葬痛苦,也不必害怕将它坦然地说出口。
有时候他比谁都要善于用谎言隐藏自己,有时候却又诚实得可怕。
其实有个人看起来比竹原还要难过。
那便是他后座的泽田纲吉。
他像条没晒得干的咸鱼,脸贴在桌面上翻来覆去。
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撞来撞去,具体也说不上是什么,乱七八糟地混作一团,乌央央压在心口,又掺了点他自身仿佛窥破什么隐秘的沉重,最后化为了夹杂着大半自卑的难以启齿。
他愣愣地看着窗外清湛的天空许久,躁动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化作一朵柔软的云暂时游走了。
等竹原从外面回来,纲吉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他敲了敲对方的桌板,“起来吧,下节可是数学课,睡觉的话要被扔到走廊上罚站的。”
纲吉睁开眼,勉强朝他笑了笑。
竹原一怔。
他面对着纲吉坐下,平视着对方,笑了:“谢谢。”
竹原涉好感度5
居然……还加了好感度。
泽田纲吉慌乱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却又好像突然成长了那么一点似的。
晴明缓缓展开他随身带着的十骨蝙蝠扇,感叹道:“用眼睛很难看清楚的事,用心去看却一目了然呢。”
风间青空深以为然:“真高兴你也是个如此深刻的人。不过,这长相华丽过头的扇子能借我看一看吗?”
※
部活结束后,冲田与竹原约了一处地方进行剑术练习。
最近冲田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也许在对松原一事上取得了什么进展。
但攻略呢,如果抱着随意的心情是没关系的,若是灌注了真情,所长出来的却是绝对的恶之花。
就是这么卑劣的游戏规则。
竹原晃神了一秒,就被冲田手中的竹剑击中肋条,并漫不经心地横着沿胸口拉到最左边,换做真刀的话,刀身抽出来的那一刻心脏便会就地报废,成为一滩毫无用处的血肉。
这就是冲田的剑术与他平素学习的剑道最为不同的地方,危险而令人胆寒。
冲田的杀气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却是没有任何气息的平平一刀,他就像个飘忽的幽灵,潜伏在你所看不见的暗处,知道你被刺中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冲田“啧”了一声,竹原却率先问道:“平青眼?”
冲田出刀时常常是刀尖略下垂,微向右、倾,以此姿势接住对手的刀后再迅速朝上挥刀,赫然是天然理心流奥义中的平青眼。再加上他总是使用三段刺,这都和历史上所描述的冲田总司的出招习惯非常相似。
不光如此,相似的姓名与同样叫做“菊一文字”的佩刀也让人颇觉玩味。
“老师你莫非是那位冲田总司的忠实粉丝吗?”
冲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谁会崇拜那个病秧子啊,死之前起码也要先一刀斩了土方啊,完全不想承认他也姓冲田呢。”
非常起劲地对自己的“原型”进行着批判,提起熟悉的名字时,却不自觉地微微一顿。
嗯……不知道近藤桑屁屁上的毛还那么茂盛吗?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回去自己原来的世界后估计还在来时的战场上,什么也不会发生改变,但他就是想这么一问嘛。
他面无表情地睨了竹原一眼,挥了挥手中的竹刀:“再来。”
……
课下指导结束后,竹原一身舒爽地回家了。
虽然被敲敲打打得有点痛,但反应能力却呈非常明显的上升趋势。
另外就是,关于他老是莫名其妙掉剑或是摔倒的事,冲田终于也见惯不惯了。
“真是个悲惨的家伙。”
面对这样的评价,他一笑置之。
既然世界对他如此“热情”,不好好回报似乎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