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子的运气如此逆天,曹彰、关平等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皆有猛将之资,虽比不得成名已久的那些悍将,可领兵冲杀起来一样叫人难以应付。
今日一战,在战场上让袁熙印象尤为深刻的便是曹彰、关平二人,曹彰手持方天画戟,胯下一匹赤炭火龙驹,那装扮叫人一看就能误以为是年轻时的吕布,而关平则是一身鹦哥绿的战袍,手中一柄青龙刀,俨然便是一个小关羽,二人率军在前冲杀,手下几乎无一合之将,袁军的前军会被汉军击溃,这二人功不可没。
朝廷人才济济,老一辈还在纵横疆场,小一辈也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而反观自己的河北,袁熙不由对刘协有些羡慕嫉妒恨。为了取得世家大族的支持,袁熙对河北的世家大族颇为优待,几乎有一半的河北文官是出身世家大族,但即便如此,河北的世家大族尤不满足,还想方设法的想要从袁熙手里拿走更多的好处。
心情不爽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别扭。袁熙心情正烦闷的工夫,一向不受他待见的高览偏偏这时候来求见了。袁熙本不想在这时见到高览那张脸,免得自己一时冲动叫人砍了他的脑袋,可高览却偏偏不识趣,见袁熙推说累了要休息,干脆直接闯帐而入。
“高览!你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袁熙怒声喝问道。
“主公息怒,末将有一言不吐不快。”
“……好,你说,说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袁熙怒极反笑,瞪着高览道。
“多谢主公,主公,末将以为,朝廷势大不可为敌,与其日后做阶下囚,不如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高览!你欲投敌!”袁熙怒声喝问道。
“主公明鉴,识时务者为俊杰……”
“住口!来人,与我将这贪生怕死之人拖出去砍了!”袁熙打断高览的话大声命令道。
立刻便有帐外小校冲进来将高览绳捆索绑,高览倒是也不反抗,只是高声向袁熙劝谏道:“主公,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廷势大不可为敌,现在归降,还能保住袁家的……”声音越传越远,袁熙却已经被气得肺炸。
高览作为袁军大将忽然要被斩首示众,这么大的事情田丰当然要过问。等他匆匆赶到袁熙营帐的时候,袁熙还在火头上。
“主公息怒,还请主公允许高览戴罪立功。”
“田先生,那高览目无尊卑久矣,今日更劝我尽早归降朝廷,此等狂妄之徒留之何用?”袁熙耐下性子向田丰解释道。
“主公,念在高览为河北出生入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主公饶过他这一回。”田丰干脆跪地向袁熙求情道。
田丰向人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袁熙,也从来没有叫田丰向自己下跪。见田丰跪地替高览求情,袁熙不由有些动容,上前伸手扶起田丰道:“田先生,你的性情一向刚直,今日为何要如此为高览求情?”
“……因为高览今日所说狂妄之言,皆是由田丰授意。”田丰见帐内并无他人,便小声对袁熙说道。
“啊?!”袁熙闻言一惊,不过还没等他难过,就听田丰解释道:“主公莫要误会,田丰会指使高览如此做并非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让河北可以击败当前的朝廷人马。”
“……还请田先生为袁熙解惑。”
“主公,朝廷势大,只可智取,不可强攻。若想击败当前朝廷兵马,唯有里应外合之计。高览与主公向来不合,此事想必朝廷那边也已知晓,故此田丰想要将计就计,让高览向朝廷诈降,混入朝廷军中,待到时机成熟,便可一战而胜。还请主公恕罪,为了让高览消除对主公的误会,田丰已将当年主公为保住高览、朱灵二人而向河北世家妥协让步一事告知与他。”
“……田先生,不知此计有几成把握?”袁熙当然不会怪罪田丰的多嘴,只是关心田丰这诈降计能否骗过对面的刘协。
“若想诈降计成功,还要先行一招苦肉计。”
袁熙这下彻底明白了,既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对高览的怨气自然也就消解了许多,正好他也正想借此机会收拾收拾高览,便欣然答应了田丰的建议,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为理由,让人狠狠打了高览八十脊杖。
得亏高览身强体壮,换个普通人打不到八十就能一命呜呼,但即便如此,高览也是疼得死去活来,丢了半天命。
被人抬回了自己的营帐,高览趴在床榻上一边由身边的亲兵为自己敷药,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对他袁家忠心耿耿,不想却换来这个结果,保他何意?”
“将军,那你打算干什么?”亲兵是高览的本家,对于高览挨打一事也是心中充满愤恨,一听高览这话立刻问道。
“……你一会趁无人的时候离营一趟……”高览示意亲兵靠近,低声在亲兵的耳边吩咐道。
夜半三更,得了高览授意的亲兵悄悄离开了袁军大营,直奔位于袁军大营西南二十里外的汉军大营。不过相比起袁军的斥候,汉军布置在营地外的斥候要更加精锐一些,亲兵还没靠近汉军大营就被人发现,生擒活捉。
“莫要杀我,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圣上。”亲兵不敢反抗,被人按倒在地后急忙叫道。
既然俘虏这么说,斥候自然没有冒然取其性命,而是将其带回军中,然后层层上报,将消息送到了刘协的面前。刘协此时已经睡下,被人叫醒后听完手下汇报不由也觉得纳闷,便让人去请来贾诩,又命曹彰、关平率众在附近埋伏,这才命人将那个自称有紧急军情的俘虏给带进了营帐。
“小人高达,拜见圣上。”亲兵高达进来后当即跪地向刘协行叩拜之礼道。
“免礼,你说你有紧急军情要面见朕,如今见到了朕,就说说是何紧急军情吧。”刘协示意一旁的曹彰、关平做好防备这个自称高达的人突然暴起发难的准备,开口问道。
“是。小人是高览高将军身边的亲兵,此番来求见圣上,正是带来了我家将军的口信。”
“哦?高览,他让你带什么话与朕?”刘协自问与高览并不熟,不明白他突然派人来见自己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我家将军说,袁氏无道,他有意顺应天命,归降朝廷,只是不知圣上可肯接纳?”高达闻言答道。
刘协与贾诩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解,这高览也算是袁氏两代元老,是因为什么要在这时选择投降自己?
“你家将军莫非在袁熙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刘协试探的问道。
“正是。我家将军昔日曾为协助朝廷阻击鲜卑人一事而违抗了主公的将令,结果自那以后,主公便对我家将军一直有所提防。今日出战,更是将我家将军留在营中不许出战。我家将军不服,便争执了几句,可能是所说的话不中听,激怒了主公,要斩我家将军,好在得了田先生的求情,这才改斩首为脊杖,但八十脊杖,也打得我家将军皮开肉绽……”高达见刘协问起,便背起了事先与高览商量好的说辞。
等到高达说完,刘协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过不知怎么回事,刘协总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具体出处一时想不起来,但总觉得有印象。
“主公,谨防有诈。”贾诩低声提醒刘协道。
刘协闻言微微点头,对高达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朝廷的大门永远对他敞开。只要他愿意来,事先打声招呼,朕会命人前去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