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之前的所有“高川”,都不曾如我现在这般拥有超常的力量。
这是经历无数严酷的考验后所产生的奇迹,对于“人类补完计划”来说,又是一种理所当然,又超乎想象的异变。如果从安德医生处得知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人类补完计划的成果正以一种比他预料中更凶猛的方式在我身上体现出来。
我尝试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测试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通过名为“连锁判定”的才能,我毫不怀疑自己能够躲开子弹,进行高精度的设计。速度和力量已经超出成年人,我甚至能够如壁虎一样在墙壁上游行一段距离。虽然没有实践,但我觉得自己能够直接跳上三米高的墙壁,从十米高的地方落下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觉得自己正逐渐恢复末日世界中一级魔纹使者的实力,如果异变一直持续下去,有可能在一个月之内上升到魔纹使者的第二阶段,也是获得超能力。
尽管如此,我在左手腕的内侧并没有看到棱形的魔纹。
我回想起过去几个月,自己在病院中探险时遭遇的那些怪物,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也许那些真的是幻觉,但还是情不自禁去猜测,如果此时的自己杀死那些怪物,或者杀死末日症候群患者,能够将它们变成灰石吗?
我压抑着这种想要尝试一下的心情,翻开桌上的资料。我很快就发现,不仅是身体,就连大脑也变得好使多了,记忆能力,逻辑能力,计算能力,已经开始超出寻常人等。在末日世界里,所谓的“才能”本来就是某些**能力的极端体现,而第一阶段魔纹的能力,就是让魔纹的拥有者觉醒才能,强制变成“奇才”、“鬼才”和“天才”。
现在的我正重新经历这一切。
当我利用手头的材料制作武器和防具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即视感让我仿佛回到厕所怪谈之时,末日幻境的那栋病院里。在这一刻,那两个不同的世界仿佛穿越时空重叠了。虽然在末日世界里的时候,那些记忆一度被忘却,只剩下一本记录冒险的日记为佐证,但如今我却能点滴不漏的记起来。不,确切来说,是那些情景兀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手持斧头行走在楼梯间。
——杀死会隐身的黑犬。
——遇到一个红衣的奇怪男子。
然后,这个自称“末日代理人”的家伙给了我魔纹。是的,我想起来了,当时他说自己的名字是“卡门”。
我停下手边的工作,翻开搁在桌子上的剧本,找到关于“厕所怪谈”的情节,里面并没有详细到记叙这一幕,只是阐述“高川”在这一情节中得到了魔纹。
我再一次琢磨“剧本”,和“末日代理人”一样不存在于剧本中的人物和剧情还有不少,这足以证明,以“剧本”拓展出来的世界具备极大的弹性。
我在末日世界里一直弄不明白,这个自称末日代理人的卡门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如今我跳出末日世界来看,仍然弄不明白。他是不存在于“剧本”中的人物,这是否意味着,他是那个控制虚拟世界的超级计算机以“剧本”为核心扩展出来的角色?那么,他的存在在整个人类补完计划中又代表了什么?
安德医生知道这个情节吗?作为“剧本”和“世界”的创造者之一,他能够解读这个角色吗?
安德医生暗示过,所有角色的诞生和出现都有其意义,我所遭遇的一切,没有一件事是多余的。可是,如果这个“末日代理人”的出现并不在安德医生的剧本内,那么又是谁导致了他的诞生?为什么让他主导让我获得魔纹的情节?
也许是那个超级计算机干的,但是计算机不应该具备这种主动性的思维,它是慎密的,逻辑的,它会很好地补完细节,却不会思考事物存在的意义。如果“末日代理人”是有意义的,也许是某个计划外的人利用超级计算机完善了这个意义。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还记得卡门的样子——身高超过两公尺,红色的风衣,红色的宽檐帽,邪恶和典雅完美糅合。他的脸庞藏在帽檐的阴影中,轮廓消瘦,线条有力。他笔直地站在门前,一手压着帽子,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站在那儿,被孤独和桀骜温柔地环抱着。
按照安德医生给予的设定规则,剧本角色的设定尽可能以熟人为模板,但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像是我曾经认识的人。
我清晰记得自己问过的那些问题,他是这么回答的。
“这是什么地方?”
“末日幻境。”
“为什么要把我们送来这里?”
“为了拯救世界。”
是的,这就是关于我这个“高川”的冒险的开端。而这个开端一定不会是随便设置,毫无意义的。
我看向窗外,澄澈而皎洁的夜色中,玻璃倒影着自己的脸,那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我知道那并不代表平静。
——这是什么地方?
——末日的幻境。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为了拯救世界。
我多么希望,这真的是这一切的意义。
夜幕在我的阅读、思考、制作和锻炼中慢慢散去,阳光再一次穿透云层,从窗帘的缝隙处漏进来的光,宛如天国之门正向我开启。我在这光明的照耀中,舒展自己的身体,体味来自病痛尽头的无穷力量。我想哭泣,我想呐喊,我想立刻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我看向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它的下摆分割开,就像翅膀般左右伸展,在衣架顶上撑起一张乌鸦头般的面罩,乌鸦夸克站在大衣的肩膀上,用那双幽深发亮的眼睛和我对视。我将手中的长刀系在大衣腰间,再将手弩、箭筒、手甲和土质炸弹搁在大衣的脚下。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让所有的人知道,“乌鸦”不单单是在他们认为虚幻的世界里才存在。
接下来的白天,我除了接受例行的体检之外,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我没再理会那些医生会通过体检报告看出些什么,也没有造访隔壁的房间。我好好吃了三顿饭,弄来一包骆驼牌香烟,翻开在图书馆里借到的《时间简史》。
深夜,我穿上黑色的大衣,戴上乌鸦面罩,套上手甲,活动手甲上的勾爪和反刃,将手弩和土质炸弹挂进衣摆中,将腰间的长刀系好,箭筒背上。
当我做好这一切,犹如心有灵犀般,房门被敲响了。
从门缝下方延伸进来的影子有些焦躁,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自然是达拉斯。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说。
“是吗?那就快点行动吧。”达拉斯在门外压低声线道。
“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你。”我说,“这样比较安全。”
达拉斯没有做声,即便隔着门,也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犹豫不安。但他似乎能够理解我的说法,很快就咕哝地应了一声,“一定要跟上来呀。”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走下楼梯,便打开卧室的窗户朝外望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出窗外,在半空回身将飞爪射向楼顶,借助双脚和绳索的力量攀上房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