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呢?”
“你是说今天三妹妹出去见了程羲和,回来就气色不好了?”
“是啊,早晨的时候三妹妹不是还好好的嘛?晌午我们在院子里遇到,三哥还和她开玩笑说:他已经吃出馒头的甜味来了了,以后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三妹妹就说:以后就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吃出它本来的滋味了。然后我们还和她说笑了一阵,没见她有什么异常。后来她就出去了,回来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杜文智虽然还没有成亲,但作为二房长子的他,父亲又是比较温和懦弱的个性,母亲要强,从小就把他培养得很善于观言察色,他可比杜文胜这个快要成亲的书呆子要老于世故多了,他沉吟一会说:“明天你见着程羲和就按三妹妹说的答复他,看他什么反应。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和三妹妹今天谈了什么。”
“好吧,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见过程羲和的杜文胜急急忙忙又来到杜文智的书房,看到二哥又摒弃了左右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鲁莽,于是他小声说道:“程大哥说他们也没有谈什么,三妹妹送了他一件袍服,他很喜欢,还告诉三妹妹说他四月准备成亲了,不知为什么的三妹妹就脸面发白,突然说想起有急事就跑走了,程大哥去追结果没有追上,就来我们家问了。二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文智心道:果然如此啊。看着对面的杜文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给这个呆弟弟明说了吧,不然他什么时候不经意地就会在三妹妹伤口上撒盐了,或者不小心给程羲和露出了口风,造成两边的尴尬和伤害。
“我估计三妹妹喜欢上了程羲和了。”
“什么?!”杜文胜失声地叫了出来。“不会吧?三妹妹这么懂事的人,不,我是说她这么理智的人。”
“这跟懂事和理智有什么关系?”杜文智简直要翻白眼了。“你当初养伤被张小姐伺候着,伺候出两情相悦的时候懂事吗?理智吗?“
杜文胜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张小姐开始照顾他时,他也想保持距离,推脱来着,但看着张小姐关心和内疚的表情,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三妹妹虽然坚强,但到底是姑娘家,不是有说吗:‘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三妹妹平时这么冷静的人,一旦有了情愫,我怕她会陷得更深,更难拔出来了。”是啊,豪杰未必真无情,只是未到情深处。杜文胜想到了范斯远对三妹妹的一往情深,三妹妹却仍然冷静的态度,于是就不做声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说:“要不我们去告诉程羲和,说三妹妹喜欢他?他原来不知道三妹妹是个姑娘,如果知道了他也一定会喜欢三妹妹的,那他就会来家里求亲,三妹妹又不是配不上他。”
“哎呀,你还真是个呆子!你还不了解三妹妹吗?这正是三妹妹的痛苦之处啊。你想啊,如果程羲和没有定亲,一切好说,但他不仅定了亲而且马上就要成婚了,这时候告诉他三妹妹是姑娘家,你让他如何是好?他要真因为喜欢三妹妹,退了那边娶三妹妹?那边已经定亲的姑娘名声就完了。你说他这一辈子能心安吗?三妹妹会愿意吗?何况程羲和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那又何必让程羲和知道,让他痛苦让他为难呢。我猜可能三妹妹就是为了程羲和考虑,才说再不见程羲和的,这是三妹妹的仁义,你可不要在程羲和面前说漏嘴,要不然三妹妹就白牺牲了。”
“可怜的三妹妹。”杜文胜终于懂了。
兄弟两人来到杜玉清的院子前,在墙角隐约着听到她在院子里哼唱一支曲子,曲调哀婉悠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们在门口看见杜玉清正在院子里同阿眉和几个丫鬟围成半圆一边绣花一边嗮着太阳,杜玉清背对着他们。杜文智兄弟俩停下了脚步,躲在了门边。
“真是好听,这是什么歌?”采苓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和后背,背老是这么弯着,时间长了肩膀就有些酸胀僵硬。
“可是《子衿》?”采薇跟着杜玉清时间久了,虽然认字不行,耳朵倒是灵敏的,她揉了揉了揉眼睛,久盯着一个地方,眼睛有些发酸。
“是,你既已经听过,可还记得它的意思?”
“说是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男子不知道的故事。”她绕口令似的叙述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本来很美的意境被你说的一点诗意都没有了,”杜玉清嗔怪地瞪了采薇一眼。“诗歌因为含蓄可以有多角度的理解,这首《子衿》有的说是先生思念学生的,有的说是讽刺乱世学校久坏不修造成礼坏的;当然还有的说是女子相思男子而不得的。”
“我看还是女子相思的意境最美,先生思念学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想想就觉得要打哆嗦。”大家又是一阵笑,采薇心直口快继续说道:“本来嘛,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先生站在城墙上向远眺望,看风景意境好,思念佳人意境也好,可是想学生,呃哼,真是吓人呢!”
大家简直乐不可支了,阿眉说:“姐姐,采薇这丫鬟也不枉跟了你几年,如今也意境意境的挂在嘴上了。”
“那是,”采薇心思单纯又最佩服自家小姐,凡是涉及到自己小姐的话她都当赞扬听了,她讨好地向杜玉清请求道:“小姐,你就用白话把这首诗给念一下,免得以后我再闹笑话不是?”
杜玉清笑了笑,说:“好吧,我想想这首诗该怎么译文,”她放下手中针线,沉吟片刻,眼睛盯着前方缥缈的一点,娓娓道来:
青青你的衣领,悠悠我的心境。
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此断音信?
青青你的佩带,悠悠我的情怀。
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
在这高高城楼上,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啊,
一日看不见你呀,如同间隔三月长啊!
......
好美的诗啊,众人都放下手中活计,听得入迷起来,有的人眼睛湿润了,有的人陷入了遐想,她们都被杜玉清的吟诵带入了美好而哀怨的感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