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摇摇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性格,原来不是挺阳光的少年吗?怎么这么拧巴呢。他俯身抱起杜玉清朝村里跑去。杜玉清身上很湿,还有一些瘫在岸边时粘黏上的沙子和草屑,程羲和却觉得他是那么的轻柔,在自己怀中脆弱得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白色的中衣领襟上还用银线绣着精美的纹饰,真是爱美的家伙!
杜文清再一次晕厥过去了,她的面孔煞白,嘴唇青紫,程羲和心里突然有种恐慌,感觉他要失去这个少年了,心里顿时抽痛起来,抱着杜玉清飞奔起来。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对这个成天欢快的少年好一点,面色和蔼一些。自己明明对他也十分喜欢一直有心结交,却因为所谓的职责和自尊一直放不下脸来。程羲和呀,程羲和!在他面前你枉称君子。
“杜大人,杜大人!”程羲和咣当一声踢开了院门,抱着一个人进来,慌张地对杜渊之说:“快,快,他晕过去了。“
杜渊之听到了村口的吵嚷,隐约听说有孩子落水被人救上来。没想到是阿杏这孩子,心脏霎时停止了跳动。“怎么回事?”
”他刚才跳进河里救人,我们怕他着凉要给他换衣服,他却不让,直说要见您。”
杜渊之着急地晃动杜玉清的胳膊喊道:“阿杏,阿杏!”杜玉清双眼紧闭没有回答。
房东家的人听到声音出来观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说要赶紧灌一些姜汤取暖,那个说要喝些酒更有效。
杜渊之心里一下沉到谷底,他甩甩头抛开情绪,整理思绪,转身不容置疑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你,去烧水,用大锅烧,火烧得越旺越好。”杜渊之指着房东家的妇女。
“你,去提水,倒进锅里烧。”杜渊指着壮实一些的缇骑张辉说。
“你,把我手上绳索打开。”杜渊指着缇骑刘二河说。他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让刘二河不敢拒绝,甚至没有看程羲和的脸色,立刻就上前把杜渊之手上绳子给解开了。
“你去隔壁院落再提些水来,顺便请他们帮忙烧些姜汤。”杜渊指着宁夏吩咐道,宁夏知道这是房东家已经没有炉灶烧汤了,他二话不说快步跑出院子。
“你跟我来。”杜渊之指着仍然抱着杜玉清的程羲和说。说着揉揉双手,走到院子的水缸处,双手抓住水缸边缘,把水缸左右转了两下,略微身体下沉,竟然把整个水缸连同水缸里剩下的小半缸水一起提了起来!
程羲和呆愣了一下,恍然明白杜渊之的用意,乡下人洗澡没有泡澡的一说,男人们在夏天的时候还可以下河泡泡,冬天了男女老少只能端盆水在灶间擦擦身子。杜渊之是直接把这个吃水的缸子占用了做澡盆了。不过,现在人命关天顾不了许多。大不了回头买个还给他们。于是赶紧跟上杜渊之。
闻风而来的都尉王虎彪跑向杜渊之想上来搭把手,杜渊之摇摇头没让。只见他脚步沉稳,双手抱起水缸进了灶间,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程羲和突然意识到杜渊之的身手已经到了他深不可测的地步。
杜渊之把水缸放在了铁锅边的空地上。他舀起后锅里的热水,倒进水缸,示意程羲和把杜文清放进水缸里,然后让他离开。
程羲和看了看还是双眼紧闭的杜文清想留下帮忙。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杜渊之看着他说:“这里有我,你也赶紧回去换下湿衣服免得你也生病了。”程羲和看着他平时温和的面孔上现在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还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没敢拒绝转身离开。
杜渊之脱下女儿脚上的靴子,直接用剪子剪开她的外裤。杜玉清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眩,身上穿着中衣和胫衣,窝在水缸之中。
“你自己能动吗?”杜渊之问道。
杜玉清点点头,看着父亲脸上不愉的面孔,心里有些害怕。
“老爷,”他们听到门口宁夏的叫喊。杜渊之走到门口,把一桶冒着热气的开水拎了进来,左手还端着一碗姜汤。
杜渊之说:“先把这个喝了。”姜汤又烫又辣,杜玉清却不敢争辩,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辣得她心口发烫,额头冒出汗来。
“慢点,也不怕烫破皮呀。”杜渊之沉声说道。
杜玉清看到父亲脸色有些松动,立马涎着脸讨好地说:“还不是怕父亲生气呀。”
杜渊之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怕呀,自己不会游水竟然还敢去救人。行了,等你好了再收拾你,现在你赶紧洗洗,把衣服换了,免得潮寒入体伤了身子。”说罢走出去把门带上,留下杜玉清自己。
杜玉清脱下湿重的衣服,在滚热的水里把自己泡得浑身发热发软,才出来换上干衣服。这水缸是房东用来盛吃的水的,却被父亲用来给她沐浴了。看样子父亲要赔人家水缸钱了。杜玉清调皮地想,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父亲不拘一格灵活变通的思维。
穿上衣服,杜玉清已经浑身发软整个人快要虚脱了,她拖着步子走到前面打开门,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父亲、宁夏还有程羲和。
杜玉清眼前发黑,没有注意到程羲和眼中诧异的神色,她给程羲和长揖一礼,说道:“刚才多谢程大哥救命之恩了。”说罢软软地倒下,杜渊之抢先一步把她抱住怀里。
程羲和看着杜文清在几步远倒下,还在发呆中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门一打开,杜文清摇曳而出,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又黑又长地逶迤在身后,他的身体纤细娇弱,脸色苍白,眼眸迷蒙如烟,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比喻:此时的杜文清真仿佛如弱柳扶风一般,让人不禁起了怜爱之心。随即怔住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这形容女孩子姿容柔弱之词,用在一个奋不顾身救人的勇士简直是亵渎,太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