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纠缠,午饭一过,就催着队伍出发了。
慵慵懒懒的队伍在城中穿行,两旁正在修整的兵士议声大起,渐渐汇成了两种声调——
一是悲壮。
二是嘲谑。
是啊,不足千人组成的部队,却要挑战比“冰原城”还要坚固的“松水城”,这根本就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或许用不了半个月,前方就会传来不容质疑的军报——灰飞烟灭,那几百颗人头,已插遍了“松水城”的城头……
队伍出了城,慢悠悠地在雪原上行进,似乎大家都在故意拖着时间,想让自己的死期再延后一些,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此番一行,“松水城”城下,就是他们一生的终点。
寒杉的催促,引来了兵士们的牢骚,他们恨极了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虽然不敢正面冲突,但也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停。领军阚狼倒是没把寒杉放在眼里,雪王的军令只是让他配合这个小子,但军权仍在自己手里,所以,刚出城五里,他索性下令——“原地休整,待到风雪小时再行军。”
寒杉寒着脸,靠在一棵枯木上掰着手中冰冷的干饼,其他兵士围着阚狼,有的敬酒、有的献肉,根本没人多看寒杉一眼。
风雪越发大了,寒杉的军衣上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一层,他刚想站起来,却被一只老皱枯干的手按了下去。
寒杉回头,发现那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儿,背已经驼了,脸上的皱纹好像刀刻一般,堆在一起,笑得很难看。
“让他们再坐一会儿吧……”老头儿说,举起一只羊皮袋,猛猛地掫了一口,递了过来,寒杉没接,一股辛辣的气味儿飘过来,那是最最低劣的酒,“看看那帮孩子和汉子……”老头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众军士,“都不容易啊,刚刚进了城,以为能居有定所、陪爹娘和婆姨孩子享享福了,结果……呵呵,让他们在离家人最近的地方再待一待吧,说不定这一去就……唉!”
寒杉发现,很多兵士都在回头眺望,雪雾中,远处的“冰原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点,似乎在风中飘摇……
老头儿叫老郭,按他自己的话说,婆娘死得早,三个儿子都已经在几年前战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孙女,所以这一趟要是老天开眼,能争点儿战功,给孙女挣些嫁妆,那也就算是死能瞑目了。
军队休息了足足半个时辰,又行军十里的时候,一点人数,竟少了二十几个,阚狼也不急着去追,叫人从辎重车里取来几只“寒鸽”,在纸上匆匆写了半天,放归出去,那些“寒鸽”便扑打翅膀,朝“冰原城”的方向飞去。
兵士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知道雪军对于逃兵的惩罚是多么的残酷——只要那些“寒鸽”把满载人名的纸条送回城里,那逃兵们的家眷亲人便会被连坐,男的杀死,女的送去“妓奴营”……
但更让兵士们感到震惊的是,那二十几个“逃兵”在一刻钟之后便追上了军队——一问方知,原来风雪太大,他们跟丢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