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刺目的红。
还是那一身大红喜袍,红的像是红烛高照,红的像是似水年华,红色像是那个最为温存的夜。
宋静言浑身的鲜血几乎都献祭给了囚魔阵法,霍冬荣的长刀仅仅只是给了她最后的伤痛,伤势处连鲜血都不复存在。
再者,即便不献祭浑身灵血,自爆修为的她,也已走到尽头。
“师、宋蓁……”
黎万里才刚刚看清那个半跪在山巅的女子是自己的爱徒宋蓁,霍冬荣便形如一道闪电卷着团团黑雾像山巅袭去。
于是,当天地间的氤氲宝气散尽,噙着笑洋溢着胜利喜悦的修士们朝阵眼之处望去时,只看到一身大红喜袍的霍冬荣紧紧抱住一位身形单薄的女子,而那女子,同样一身红艳艳的喜袍。
热烈的大红仿佛以江山为媒山河为聘,喜结连理洞房花烛。
宋蓁。
竟然是宋蓁。
最强大的禁声之咒都无法让上上下下那么多修士保持寂静,而当生死未知的宋蓁躺在最为邪恶的霍冬荣怀中时,所有人,都静默了。
用最肮脏的言语去侮辱,去诋毁宋蓁的,是他们。
自爆修为,燃尽灵血驱动囚魔大阵,拯救天下苍生和拯救说出那般无耻之话他们的,是宋蓁。
修为至此,谁都不愿放弃自己悠长的性命,不变的容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而年仅二百余岁,天资卓越修为逆天的宋蓁,却愿意燃尽自己的寿命,去拯救这些还在诋毁她的人!
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还有什么理由,去庆贺着这属于宋蓁的胜利呢?
“宋蓁!”
他怀中的女人已经渐渐变冷,那曾温暖细腻的肌肤被生机带走,独独剩下冰凉的躯体,和消散的、再也抓不住的灵魂。
她很美。即便一头乌黑长发凌乱裹在身上,即便失去血色皮肤苍白地害怕,即便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即便,用生命证明自己始终会站在自己的对面,她……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他眼角很酸,像是有什么湿热的液体要挣脱出他的躯体宣泄而出。他的心脏很疼,生生被剐去了最重要的存在。
最……重要的存在……
霍冬荣缓缓整理着她凌乱的长发,细细抚着她冰冷的脸庞,勾勒着她弯弯的眉,顺着眉角划到她紧闭的眼睛,密长的睫毛刷在他掌心微痒。又抚上她苍白的唇角,一遍又一遍。
“师尊……师尊?!”
安陵拨开拥挤着、静默着的修士们,他难以相信自己最敬爱的师尊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比当他听到师尊嫁给了堕入魔道成为魔主的霍冬荣时更难以置信!
他宁愿师尊还活着!他宁愿……宁愿师尊苟且的活着!
“霍冬荣!”
安陵抽出长剑狠狠朝着他的后心刺去,霍冬荣一直低着头护着宋蓁,连一丝风都无法再吹乱她的长发。
他没有躲,没有逃,安陵的剑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如果……一起死亡,也算是相守……
他终于落泪,一滴又一滴砸在宋蓁已经冰冷的脸颊。
插入心脏的长剑被他的血液侵蚀,融化,‘当’一声摔在地面上。后背的伤口以肉眼能分辨的速度愈合,心脏的破损也在一呼一吸之间,渐渐痊愈。
他,无法死去。
他,连死后的相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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