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吓得神魂皆冒,不敢靠近,只得远远护着他去远。
乱成一片的院中再度恢复了宁静,只有那两扇跌得稀马烂的门板躺在地上,显示刚才在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兄弟之间从来没有过的剧烈争吵,甚至可以说是决裂。
悄悄走到这两扇门前,静静看了半晌,叶赫的眼神迷茫怔忡,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战喜功?你可知道我没有一句话骗过你?若是明朝大军来时,海西女真一族就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叶赫忽然跪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天,眼神虔诚温柔:“阿玛,我不能助大哥倒行逆施,只能尽力阻止他少做错事。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
“阿玛放心,不止是大哥,我会尽我的所有力量保佑咱们海西女真一族。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您一定要保佑我找到那个人,他已经疯得太久,真的到了要阻止他的时候了。”
月亮依旧放出淡淡清辉,夜空依旧深遂黑暗迷蒙,这个夜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好多东西。
第二天叶赫收拾行囊出来的时候,发现原先贴身服侍他的军兵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从他们的眼神中叶赫看到了很多东西,比如鄙视、疑惑、失望、伤心还有不敢相信等等不一而足,唯一少了以前全心全意的爱戴和尊敬。
叶赫去马厩取了自已的马,便往校场而来。
与前些天杀声震天相比,今日校场上静得吓人。
传来的风中有一丝血腥气触鼻而来,老远见校场高杆上,飘飘荡荡挂着一个人头随风四晃摆动,叶赫拧紧了眉头,忍不住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大变,催马快跑上前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正是拖木雷。
当真是死不瞑目,人头上的一双眼瞪得老大,全是愤懑不平,只是再也没有了应有的光采,叶赫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握着马缰的手已经在发抖,喉头发甜,张嘴一口鲜血喷在地下。
校场上众兵齐唰唰整齐罗列,所有眼神全都落在他的身上,见他在马上吐血众兵不由自主的一齐轻声咝了一声,一直阴沉着脸的那林孛罗往前踏了一步却又停住,哼了一声便不在动。
叶赫吐了一口血之后,压在心头的烦闷轻了好多,但脸色白得惊人,双腿一夹,座下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如飞般向前飞驰。前排一个亲兵卫队百夫长见势不好,喝了一声:“弓箭手,准备!”
“都给我住手,谁敢放箭,我剁了他全家!”喝止了持矢待发的军兵后,那林孛罗骄傲的抬起了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手却紧紧握住了腰间刀柄,眼底瞬间浮上的全是凛冽战意。
叶赫策马如风般翻卷呼啸而来,忽然大喝一声,脚尖在马蹬上奋力一点,身子自马背上飞身腾起,离弦之箭般向着高杆飞去……众军兵情不自禁一齐抬头上望,那竿高百尺,叶赫这一纵虽然高,想要够到拖木雷的人头却还差些距离。眼看力要使尽,就见叶赫左脚踏右脚,清吒一声,身势不落反升,手中一道寒光掠过,拖木雷的人头已稳稳落入他的手中。众军兵看得神魂俱醉,情不自禁发出一片采声如雷,叶赫从空中一堕而下,正好落在刚好驰来骏马之上。
跃马、上升、取头,落马,疾奔,这几个动作说起来慢,但发生的快如电光石火,宛如一气呵成,叶赫一举成功,竟然连停也不肯停,转眼便是烟尘翻滚,策马远远的驰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望着烟尘滚滚不绝的远方,那林孛罗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一种不知所谓的不祥预感漫上心头。
因为叶赫脱狱引起的轩然大波犹末平息,这几日太和殿上一片纷乱,打了鸡血一样的言官们个顶个红了眼睛,从大理寺咬到锦衣卫,从锦衣卫咬到太子,可以说逢人就咬,口口带血。
对于如雪片般送上的奏疏,朱常洛很光棍的告了病避嫌在宫不出。
外头火力太猛,聪明人不做蠢事,顶风尿十里溅自已一身的事傻子才干呢。
对叶赫朱常洛一点也不担心,相信凭他的本事这天底下能够难为也的人估计屈指可数,只要不是遇上那个人,……想起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朱常洛的心里瞬间变得有些沉甸甸,不由得苦笑一下,别说叶赫,就连自已都快被这个人折腾出心理阴影来了。
因为避嫌不出不能上朝理政,但对于朝政朱常洛丝毫不担心。有申时行和王锡爵他们在,自已乐得空出时间,找孙承宗和麻贵好好商量一下何时兵发辽东的问题。
最近辽东军情的变化,很是出乎他的意料,连得清河和抚顺二城的那林孛罗,居然暂时停止了攻势,蛰伏在抚顺城按兵不动,这让风声鹤唳的宁远城很是松了一大口气,这个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传到京城,太和殿上百官额手相庆,但朱常洛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太对劲。
从那林孛罗拿下抚顺和清远两城的手段来看,这一手玩的确实高明之极。兵法之战讲究的就是以力胜之者下之,以智胜力者上之,用最少的战损取得最大的成果。对于那林孛罗按兵不出,朱常洛没有丝毫乐观的想法,当狼尝到了肉味,苍蝇见了血,是连死都不会怕的。
可以断定那林孛罗按兵不动的原因必有蹊跷,朱常洛第一个猜测就是难道是叶赫回去阻止了他?很快朱常洛就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排除了,若是叶赫起了作用,那就不止是停兵,而是退兵。既然不是叶赫,那林孛罗按兵不动肯定别有深意,也许正在准备更大的图谋。
就在朱常洛开动脑筋百思不解的时候,有一个人不远万里的来京城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