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变化。顾清明将嘴唇抿成一道锐利的弧度,陆明贞则是惊喜得双眸一亮。
顾远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纹路。
夕阳挂在天幕尽头缓慢地往下垂,晚风裹挟着能吹入骨头里的凉意撩开顾远单薄的衣角,顾清明见状立刻从随从人员手里接过风衣,为顾远披上。
顾远单手攥住衣领,习以为常地接受弟弟的照顾。
陆明贞的眼睛里闪了闪,似乎是看见了预料之外的场景。
顾远看到她眼睛里的诧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家里人看得紧,让陆小姐见笑了。”
陆明贞赶紧摇头,“不是的,我只觉得小舅舅和您的感情可真好,实在令人羡慕。”
小舅舅?
在那一瞬间,顾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明白后,又坏心眼地想笑。
顾清明是他一手养大的,自然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于是一张俊脸瞬间冷得堪比极地隆冬,简直可以飘起鹅毛大雪了。
在黑着脸为顾远和陆明贞拉开车门后,破天荒的,顾清明没有和心爱的哥哥挤在一辆车上,而是默默地上了后头的车,和保镖们坐在了一起。
王正烨直到晚餐结束之后才姗姗来迟,并在顾远的召呼下在顾清明身边坐下。
自陆明贞踏入这里后就一直暗暗盼望看到他,等到王正烨真正出现后,她却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倾诉相思。
王正烨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王小姐的一腔痴情,专心致志地低头喝茶,连眼皮都没有多掀一下。
顾清明面无表情吃茶点,酥脆的曲奇在齿间被咀嚼得粉碎,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吃完后他硬邦邦地评价:“今天的点心做得不够好,有点儿硬,咯牙。”
“是吗?”顾远做出惊讶的表情,“我再尝尝。”说着就伸手又拿了一个,没等他放进嘴里,就被王重山中途拦截下来。
面对王重山警告的眼神,顾远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把手放在膝上,拿过曲奇的拇指和食指遗憾地来回摩挲。
陆明贞为王正烨所表现出的冷漠态度所伤,又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告诉自己,王正烨就是这样冷峻严肃的人,就像在他们第一次见面舞会上,那么多人曲意讨好,也未见他对谁假以辞色。但自己是不同的,否则他不会在那么多人中偏偏选中了自己做舞伴,还一连跳了三支舞,不是吗?
只要她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点,他就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陆明贞暗暗为自己鼓劲。
“我倒是觉得还好,在家里我就喜欢吃酥脆的,倒是祖父喜欢松软一些的,家里的厨子还专门研究出了一个配方,说是用的黄油不一样,改天我问了给您送来。”
陆明贞这话是对顾远说的,本意是想以后能借着送方子的由头再上门来刷刷脸,但顾远虽然嗜甜,对吃食却一向没有什么研究,他也是个有自己事业的大男人,陆明贞拿和大家夫人们打交道的本事对付他,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连顾清明都觉得她一本正经地说要上门来送配方的事情太过荒谬,而微微皱起眉来。
好在王重山一眼看穿了顾远的窘然,自然地接过话,“我去年到港城拜访时,令祖父正在计划筹办慈善基金的事,一年过去,不知道他身体如何?是否还依旧健朗?”
陆明贞笑盈盈地回答道:“祖父身体依旧健朗,上个月还嚷嚷着要骑马,要不是父亲和母亲拼命拦着,老人家还想参加今年的马术慈善赛呢!”
王重山点点头,“嗯,他老人家的心态还是那么年轻。”
王重山少年求学时曾受过陆明贞的祖父陆厚德的指点,老人对他可谓是有着半师之谊,就算是王重山也得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船王几分面子,这就是为什么陆厚德一打电话来说情,陆明贞就能轻松进入谢绝生人的王家别墅的原因。
突然,顾远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陆小姐也喜欢骑马吗?”
陆明贞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笑着说:“嗯,很喜欢的。不怕您笑话,我八岁时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匹白色的设得兰,十二岁以前我都还做梦想成为骑手,参加马赛。”
顾远听后点点头,“我也喜欢马,所以也在家里养了两匹。”
陆明贞一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激动得差点坐不住,捏紧了手强忍心里的欢喜,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就知道聪慧如陆明贞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顾远一边感慨,一边语气轻快地对她说:“当然可以,让阿烨陪你过去吧。”
陆明贞含羞忍臊地对王正烨露出温婉一笑,“那就麻烦了。”
顾清明瞪着眼睛看王正烨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到陆明贞身边,绅士的将她扶起,然后两个人相携而去,连背影都是那么令人憎恨的般配,忍不住朝顾远抱怨:
“天都黑了,外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她看个屁马。”
顾远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不慌不忙道:“看不清有什么要紧,找个由头让他们而已。”
顾清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不敢相信地问:“您是什么意思?”
顾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是阿烨第一个没有否认的女朋友,感情应该不错。她是陆家小姐,人品,相貌,家世都没得挑,更重要的是阿烨自己喜欢。阿烨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事也该定下来了。”
“……你说是不是?”
顾远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又狠又重地擂在顾清明的心上,痛得他连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反驳,他拿什么反驳呢?他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顾清明脸色苍白地坐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从钝痛的心脏到冰冷的指尖一起失去知觉,他深深地陷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中,就连顾远什么时候走开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