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个小儿子,但我不敢多见他,宠爱太甚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对此……再清楚不过。”
埃莉诺不知该如何应答。克洛维曾经有过一位出身微末的王后,他爱她如掌上明珠,她却因受排挤郁郁而终。
克洛维换了个坐姿,口气轻松:“您呢?”
“我的家人?”埃莉诺笑了,“父亲那里的亲故与我早断了联系,要说亲人……大约也只有首都那一位了。”
“十年前的首都之秋我听说过一些其中的骇人内|幕。皇帝是个狠角色,身为科穆宁的末裔,帝国各省将军们虎视眈眈,他没有继承人、却至今在位。”克洛维噗嗤一声,“啊呀,总觉得我和他很合得来。”
埃莉诺不动声色:“我与他太久没见面了。”
“安东尼斯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实在难以想象那毒蛇一样的男人有过童年。”
“貌美,骄横,残忍,善变,却能迷住所有人。”
克洛维若有所思地颔首:“看来他即便成人,也没多大变化。”顿了顿,他向埃莉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如果这就是科穆宁血脉的特征,恕我直言,您无愧于科穆宁之名。”
埃莉诺笑而不语。
“话说回来,夏特雷男爵为何会娶一位帝国公主为妻?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只有他清楚的秘密,”埃莉诺侧眸注视壁毯上的骑士,“我父亲作为使臣前往艾斯纳,与母亲坠入爱河,我只知道这些。”
“真是个浪漫的故事开头。”
埃莉诺依然在笑:“可惜以悲剧收场。”
克洛维似乎有所触动,若无其事地恢复了轻浮的语调:“往事休提,休提!”他往椅背上歪,话锋陡转:“乔治爵士醒来需要一些时间,鹰堡吊桥已经收起,今晚您就在客房暂住一晚吧。”
“劳烦您费心了。”
“不,不,是我冒犯您在先,还要请您日后放我一马。”克洛维夸张地发起抖来,“我可不想与您真刀真枪地对决,棋盘上就够了。”
“我怎么敢。”
克洛维眯起眼:“我很欣赏您,友情需要信任,我与您不适合成为朋友,但是,至少能否让我们不作为敌人分别?”
“我不会自不量力到主动与您为敌。”
“这就好,这就好,”克洛维孩子气地笑起来,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那么我为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埃莉诺不觉警惕起来。
克洛维有些啼笑皆非:“我将乔治爵士安置在您的房间里,怎么样?”
她噎了片刻,才确信国王陛下的确在暗示她领会到微妙意思。
像是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克洛维放声大笑:“您知道吗?虽然神官们愚蠢又贪婪,我却是个虔诚的诺恩信徒。因为即便是我,薇儿丹蒂女神也不吝赐我一个人……让她毫无保留地爱我。”
他的声音低下去:“但我没能留住她。”
埃莉诺想辩解,却半晌无言。
克洛维以异常伤感的神色看着她:“珍惜神眷吧,埃莉诺女士。歌谣里的时代早已过去了,愿意为主君、为爱慕之人而死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陛下……”
“我只是在尽力弥补自己遗憾,好让自己好受些。”
埃莉诺垂下头:“您的好意,我必将铭记在心。”
“我吃饱了,如果您不想再和我来几局,我就先走一步了。”克洛维拢紧毛斗篷,霍地起身,到了门边向她顽劣地眨眨眼,“我会遣散客房裙楼一翼无关的人,请您不要有任何顾虑。”
被国王陛下再次噎得无言以对,埃莉诺起身恭送对方离开。
鹰堡的侍官都分外寡言,白日引领她觐见的那位侍官沉默地出现,彬彬有礼地为她带路,一路无言。
被主人毫不留情地当面羞辱为贪婪、不怀好意是什么感觉?与这样一位愤世嫉俗又天真任性的主君日日相处是什么心情?埃莉诺差点这么问。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这一切与她无关。
客房一翼果然异常安静。侍官为埃莉诺打开门,将钥匙交到她手中,便欠身退却在夜色中。
埃莉诺不知为何心跳如擂鼓。她害怕打开面前这扇门,畏惧不知会踏向何方的下一步。但紧紧揪着心脏的关切到底占了上风,她深吸气,推门而入。
乔治已经醒来,他靠在床头,还带着梦醉般恍惚的神情。
下一刻,她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撞上她的眼神,懵懵一激灵,想也没想就倾身将她扯入怀中,箍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