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亮,傲天就缩在楼梯间的角落里,直到明浩发现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将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然后抱着他直到他睡着为止,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第二天崔明浩找母亲谈话,出来之后母亲答应傲天留下来了。
杨苹曾经问过明浩,那一天他到底和他的母亲说了什么,以至于让他的母亲答应留下傲天。明浩只是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我父亲的软肋是我母亲,我母亲的软肋是我,我的软肋……”明浩宠溺地笑了笑,“是你和傲天。”
…………
杨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令傲天难受了,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刚刚的事情,你害怕吗?”
崔傲天摇摇头,依然淡定如水,气寂如神。
杨苹很自然地伸手想要揉揉崔傲天的头发,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但是崔傲天却一撇头避开了,徒留杨苹的手悬在空中。
杨苹笑着收回手:“长大了哦,不让碰啦。”
崔傲天依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杨苹。
杨苹看着崔傲天的眸子,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很深的漩涡。有些东西仿佛正在往那漩涡中心卷,瞬间流逝。
杨苹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再看,那双明眸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半点涟漪都不曾激起过。
不说话的崔傲天让杨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加上这还是一个命案现场,杨苹的耐心告磐,微微蹙眉,语气也变得有些生冷:“你在这堵我,不会只是为了跟我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崔傲天突然勾唇一下,笑容带着一抹邪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杨苹直爽地点点头:“问吧。”
崔傲天上前一步,几乎站在了杨苹的跟前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杨苹,顿时给杨苹一种昂人鼻息的压迫感。
“若是一列煞车失灵的火车疾驰在铁轨上,前方有五个人在铁轨上工作,他们并不知道火车煞车失灵了。眼看这五个人就要被撞死了,就在这时火车司机发现了另外一条拐轨,但是在那条拐轨上也有一个工人在修理铁路。若你是司机的话,只要你愿意这样选择,将火车往拐轨上开,那么牺牲一个人就能挽救五个人,你会这么做吗?”
杨苹突然怔住了,这算是什么样的问题,杀一个还是杀五个吗?
崔傲天微微低头,更加逼近杨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是吗?当你可以只害死一个人的时候,害死五个人是不对的。所以你会选择将火车转向?”
杨苹猛然摇摇头。
“那你是想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五个人被撞死?”
杨苹依然摇摇头。
沉吟了一下,杨苹说,“这个问题我想在我这里无解,因为首先我不会成为一个火车驾驶员,其次科技在飞速发展,火车发生煞车失灵的概率已经很低了,发出事故而通知不到控制台的概率更低,再遇到一个五或一选择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我想我真的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真的那一天我遇到了这种概率几乎为零的选择题的时候,我想当下的情况已经不容我多想了,人的本能会做出选择,当然一旦我们做出了选择,我们也必将会为我们所做的选择负责。所以现在……我还真的是无法简单地用“五”或者“一”来回答你的问题。”
崔傲天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个答案无解是不是意味着道德问题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杨苹怪异地看着崔傲天,不知道他的这些问题目的何在?
静默了一下,杨苹郑重地说:“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杀与不杀不应该只是我们简单的去讨论就能得出所谓的道德问题的答案。就算有些人顺逆道德标准做出的选择,看似合情合理,但也不能代表他无罪。有时候法律与道德也有冲突,但是在法治社会法律依然是唯一的准则。任何凌驾法律之上的处决都是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都是一种犯罪。”
杨苹觉得脖子有些酸,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她也在崔傲天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屑的眼神。
杨苹凝眸定定地打量了一眼崔傲天:“傲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崔傲天又勾了一下唇,用一种戏虐的口气说道:“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她觉得崔傲天的话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关于凶手,也许关于死者。杨苹回头看了一眼由两个刑警看押着的“陶德”,心中突然感到一种不安,但是具体是什么令她不安,她还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