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两个人睡暖和,不像某人,一天到晚喊风大,盖了不知几层的棉被。阿松今日才跟我说,最近时常遇到偷棉被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被某人拿了。”
谢桐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南方阴冷,风又大。”
“确实是风大,但是我不冷,我有阿且。”
谢桐决定三天不跟厉出衡说话。
杜且没出过门,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晕船,还为此拖延了行途,“想必明日就会有人上门了。”
厉出衡这一路躲的无非就是地方官。他这个扬州刺史虽说只有四品,但所辖却是整个的江南地区,而治所在扬州罢了。新官上任,地方各州府难免心怀鬼胎,厉出衡还是被贬而来,因为他得罪的人是太子,而江南是太子的地盘,州府们都想巴结太子,自然把厉出衡当成敌人。
他们这一路,又是车又是马,又是船又是牛的,行踪不定,州府们已经是疲于奔命。而在他们靠岸的当下,投宿客栈,已经有人去禀告这里地的府衙。
“别管这么多,你只管好好休息。”厉出衡从谢桐那抢了两床被褥都盖在杜且身上,“总归是要见的,早见晚见而已。既然来了,就没想着再躲他们。”
“他们会做什么?”杜且好奇,她上辈子都在清远侯府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地方官场的行事风格。
厉出衡探了探她的额头,“无非是送钱财送美女。”
“那你收吗?”杜且眸光如刀。
厉出衡笑了笑,“收啊,为何不收?”
“你……”杜且磨牙。
“江南年前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部分地区雪灾严重,收了银子去赈灾。至于美女嘛,你不是说才带了白芍一人,就给你当婢女也是不错的。你就是不喜欢,也还有谢桐,那厮来者不拒,留着给他收拾就是了。”
正打算就寝的谢桐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惊见自己的被褥少了两床,哇哇大叫起来。
厉出衡落脚的地方叫东石县,位于姑苏城外十里,是个鱼米之乡,百姓穿着虽然都很朴素,但料子都不差。他昨日刚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处客栈吃酒闲聊的人不少,一问才知还未到开春播种的季节,大部分的农户都在家闲着,而打渔的人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打渔,虽说江南没有结冰,但若不是真的揭不开锅,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海。
可见,此地百姓富庶。
杜且本是期待着送银子送美女的盛况,可此地县官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身上的官袍还打着奇怪的补丁,鞋子上也破了两个洞,一脚一个,颇为对称。
杜且疑惑地望向厉出衡,厉出衡淡淡地笑,朝谢桐挑了挑眉,谢桐更是瘪了瘪脸,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县官名叫刘世佳,祖上曾官至礼部侍郎,其父做过大理寺少卿,官阶不高,是以刘世佳也只能谋得县官一职。
“下官迎接来临,还请刺史大人包涵。”刘世佳挺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跪,杜且觉得这地都跟着颤了几下。
厉出衡道:“起来吧,都是同僚,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刘世佳艰难地起身,“大人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此地已经……”
厉出衡冷冷地打断他:“刘大人,厉某还未就任,你现下就想哭穷的话,厉某没有这个心思听。自己斟酌语句,往扬州写好公文,等厉某到任了,再酌情处理。不过想减赋税的话,就不必想了。厉某给你减了,你并没有少收,多收的那些到了你自己的腰包,还是上贡给谁,厉某还要替你担着责任。”
“大人实在是冤枉啊!下官……”
“都跟你说不要哭穷了。”厉出衡嘴角微抽,“不要以为穿着打补丁的衣衫和故意磨破的靴子,就有哭穷的资本。此地离雪灾的皖州相距甚远,今年一场雪都没有下过,雨倒是下了几场,天是比往年冷,有初霜冻,庄稼也冻死了不少。但在此前三年,年年丰收,风调雨顺,你县里的粮仓都快满出来了。再来说赋税,年年增收,怎么我一来,刘大人就穿成这样?”
刘世佳是彻底地白了脸,“刺史大人明鉴。”
“没有什么明不明鉴的,厉某十岁起随先生四处游学,因江南气候温润,在此地住了一年多,对江南丰物的了解还算是颇多。”
杜且仿佛能听到刘世佳咬碎了牙龈的声音。
谢桐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起身拍拍刘世佳的肩膀,“刘大人啊,此地最大的富户是不是一个叫谢东青的?”
刘世佳楞了一下,“大人认得?”
“算起来好像是我叔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