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朱老太太和朱桂达出了门,李氏担心姜氏头上的伤,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就往上房里去了,只说有个大人看着也好。红珠想及这事心里也有些担忧,也就没喊住她。
今儿生了许多事,红珠身子早累坏了,却又不能就睡,寻出来膏药往方才撞上的手臂肩头上抹了抹,将那淤肿推散开。这一边抹,一边又不由暗骂了朱紫兰好一会儿。
回头见李氏未归,红珠又拿程文涵近几日的习作翻看起来。
程桂棠性子虽迂,但当年红珠生下来,因着几年间只独独这么个亲生女儿,到底是如珠如宝地养着,小红珠不到三岁这秀才爹就抱了她日日念叨些启蒙诗书,五六岁时就教导着练字……因而原身是个识字的,红珠穿过来才不至于当个“文盲”。若真论起来,原身当时虽小,可她那学识比起姜氏那丁点儿墨水还要高深些。
那年程桂棠去世,程文涵不过六岁,只略略读了三字经、千字文等,猛然遇着了亲爹去世、亲娘大病,连着几月慌乱伤心的,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一般。待李氏病好,回头一看,这儿子旧日念下的书都荒废了,以往熟记的也忘了个七七八八。李氏顿时就惊住了,又慌又急,半响就大哭起来,只说她对不住丈夫,耽误了儿子……
那时红珠也才醒过神,是哦,这还有个学生呢。从那日起,红珠就翻找出程桂棠留下的书本,抓了小豆丁程文涵识字念书。李氏一看这情形,愣了小半天,想起自个女儿确实是个识字的,便也没察觉出什么奇异来,见红珠教得好也就安心了。待程文涵捡回了旧日启蒙那点学识,家里就把他送去学堂了。
因着有那么一段,红珠如今算是程文涵半个师傅,这一年多来他白日里上学,回来后红珠就问他今儿先生教了什么,或让他复述一回,或让他解释大义,又或是不问,只让他自个默书习字。
大半年前,学堂里的先生开始教些破题作文的讲究,红珠这么个不进学堂的闺阁女子,每日听程文涵转述念叨,倒也明白几分。实则若让她写,约莫是写不上来,但若让她评论好坏,却也有那么个一二的见解。
也因此,程文涵这个小儿对着红珠,向来是佩服的,如今他虽学得深远了,可要是他习字哪儿不好、默书哪儿错了,又或是一知半解没明白的,一碰上红珠,立马就露了相,不由他不怯。
一听红珠问他功课,程文涵也就乖乖将字帖交上了。
这回红珠倒没看出什么错处,虽有几个字偏了力道、失了连贯,但大抵是不差了,便赞了他一回,叫程文涵乐得好一阵笑。
看完了字帖,夜也深了,红珠到上房里一问,李氏正给姜氏送洗漱热水,见此,红珠便晓得姜氏的伤并未大碍。一转身,红珠也往厨房里烧水去。
正忙着,门口朱碧云走了进来,迟疑了一小会儿才走到灶台边。红珠见了便疑惑问:“碧云姐,怎么了?”
“……大哥先前用不下饭,如今却是饿了,我熬些粥给他。”朱碧云轻轻说着,也不看红珠,就去开米缸。
“哦。”红珠回头往她身上看了两眼,忍了忍,没开口问她邓家的事,只说:“那大夫是如何说的,我这一整天儿都没见着伯修哥。”
等了好一会儿,朱碧云才道:“大夫看过了。”
红珠点头,可再也没见她说出些详情来,心底好生诧异:“碧云姐?”
朱碧云似乎被她这话吓着了似的,迅速地往她那儿看了一眼,而后咬着唇半天没言语。
红珠莫名奇妙,又不由心里一恼,便也闭口不言了。待红珠烧好了热水,预备着提回房里去,侧眼一看,却见朱碧云垂着头,怔怔地落泪。
红珠动作一顿,再提着水往前走时,心里却发闷起来,实则对这古代婚事她心里有些茫然,朱碧云如此,她呢?
待红珠等人洗漱完睡下,也没听得朱老太太和朱桂达回来的声响。
红珠觉得自个困顿极了,却不知如何睡不安稳,老想着什么事儿似的。李氏见她翻来覆去小半夜了,便悄声问了一句。
红珠默了片刻,忽而听得另半边房间程文涵说了几声梦话,正正是方才跟她背诵的文章。她忍不住笑,心里却突地一惊。再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终究跟朱碧云是不同的!她通诗书,会算术,懂人心,明世务……
红珠猛地转过身抱了李氏的手臂,只道:“娘,往后我的亲事,你要先问过我,成不成?”
李氏倒没想到从女儿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一惊,“你这是什么话?”想及女儿日日在外头走动,又是个早熟老成的,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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