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脸……这种话听在曾大耳里,简直气得手抖。
可是曾二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就是知道了,体会也一点都不深刻。曾二姑娘最熟悉的世界,那是市场经济。有钱了不开着宝马四处撞,就是善良的二代。花钱公平交易,没有坑蒙拐骗,那简直业界良心。因为那屋子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所以连问一下价格都不能问?这是封建残余蒙昧落后!
曾大甩袖出去,曾二傻眼了。长这么大,没见过哥哥这么生气的时候,可是咱也没说什么啊!
曾二很委屈。扑簌簌开始落眼泪。买屋子的想法不能实施没什么,可是一直那么疼我的哥哥,居然黑着脸凶我!
曾二哭了一下午,声音嚎得特别大。估计曾大那小茅屋,是能听见的。
曾二最开始特别难受,尤其哭成这样儿了,也没见哥哥来赔礼安慰。顿时觉得更委屈了。心里甚至还有点发狠:我如果一个人搬出去住,爱买什么地方买什么地方,才没人管我呢!可是转念想到从前兄妹相处的事情,又觉得舍不得。
曾二哭了会儿,自己觉得也没意思。自己哥哥古板,难道还是第一天知道的?就抹了眼泪爬起来,收拾飞艇里的东西解闷儿。认识的放一边儿,不认识的放一边儿。她眼泪一会儿就干了。可是想想哥哥居然敢凶自己!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曾二每收拾两件东西,到第三件儿的时候,就放大嗓音嚎两声。频率大概是两分钟一次。起初还有点哭音儿,到后来就像是吊嗓子,还能听出来歌曲旋律。最开始是“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怨气那叫一个大。到后来心气儿平了,那调子越听越像《最炫民族风》。
收拾了大约二百多件的时候,曾二找到一影音播放器……
曾大铁青着脸告诉弟弟妹妹谁也不许去看曾二。朱夫人以为是为了保密呢。点头道好,转身又嘱咐了一遍,严令曾三管好他和曾四,曾五管好一群丫头。
可是曾大他回了自己屋子,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却只觉得,坐立不安。
坐了许久。太阳从中天划向西边,天际一片红。倦鸟归林喳喳叫,外面谁家起炊烟。
曾大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忍不住想,妹妹从小爱笑,就算委屈了,也没有哭过这么久的。他只听着妹妹的哭声,觉得心如刀绞。坐了几个时辰,都不知道自己眼前究竟摆了一本什么书。
从小那么可爱的妹妹!
曾大还记着,当年娘~亲还在的时候,二妹妹站在chuang前没有chuang高,人小鬼大的哄娘~亲开心,然后把得到的两块糖悄悄塞给他一块。
一同长大的妹妹!
曾大还记着,朱夫人进门那夜,妹妹趁着事情杂乱溜过来看他。兄妹俩什么都没说,挤着睡了一晚上。他醒来时看着旁边枕头上浅浅的凹印,发誓一定得读书上进,让妹妹以后过的更好!
这样的妹妹,怎么突然……就不懂事儿了呢!
曾大站起来好几次,又强迫自己坐下。他想:不能过去哄!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必须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后,他又忍不住在心里为妹妹开解,这么点的小姑娘知道什么,慢慢教就好……就算犯了错,也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啊!
就又忍不住再站起来。
又想:“不对,这个错误很严重,这样不顾亲戚,几乎有些凉薄!”
就又决心让妹妹记住这教训,缓缓再坐下去。
曾二后来那声音,特别假。
附近有邻居家的小孩儿听到,仰面问自家长辈:“这是什么声音?好难听!”
他们家长辈回答:“没听过,可能是新来了一只野猫……又到春天了!”
偏生从小就是神童,这几年天南海北做生意,历练的人情练达的曾大,一点都没听出来。
所谓关心则乱。
日色西沉,然后,终于,渐渐落了下去。
曾大余光扫到,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心想,妹妹哭了一下午,这个教训,也可以了!或者就是她年龄小不知道呢。圣人道:不教而诛谓之虐。妹妹不好,也是我这个哥哥没有教好她!好在她年龄小,这次一定记住了!
他终于找一理由说服了自己,急急站起来,抬脚,就想出去。
曾二正从门外冲着跑进来,她直接跑到茅屋门口,正遇到抬脚准备出门的曾大,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曾二眼睛亮的厉害,一见曾大就抓着对方的手摇晃:“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