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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思放心不下唐璜,跟随御医而去,临走匆匆吩咐弈王道:“你今夜暂且留宿宫中吧。”
秋夜霜寒。而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与热了。
哪怕弈王是御前袭击殿前督查检最大的嫌疑人,但没有皇帝直接发话,并没有人敢拿他怎样。
事实上以目前朝中形势,哪怕皇帝发话,也不一定有人敢拿他怎样。
校场恢复他原本在皇宫中冷僻的情景。秋风萧索,只有那匹战马安静地陪他站立。
齐修陵想对着这孤寂天地扯出一个冷笑来,脑海却如遭重击。
这种挤压的感觉从他方才碰触到唐璜就感觉到了,只是在看到慕思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才骤然爆发。
如空气炸裂,如宇宙膨胀而后凝固成尘埃。他的脑海中霎时多出许多冗杂的记忆,让他全身冒汗,四肢百骸兴奋得发紧。
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似真似假的场景纷至沓来。
她说:“寒蝉码头上的家伙不是说什么活都接吗?我雇佣你。”
“我不需要奴隶。你的一生有很长,一切也很多,不必为任何人付出所有。”
哪怕是危机四伏中,她也是淡淡地笑着,万物都装不进她的眼里。
她将那枚金色的短|枪递过来,目光懒散:“这不是麒麟骨,而是我的骨头。”
突然涌入的记忆如同巨大的漩涡,剧烈旋转暴风骤雨,而后归于沉寂。
记忆停留在她将夜狼族少年驱赶,独自面对魔尊的怒意。凤凰烈火中她持枪而立,最终自戮于叹息城。
她死了吗?
齐修陵并不知道。他想要知道后来的事情,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再见她一面——
但是回忆的场景只有这些了。
当风停雨静,深海沉淀之时,他隐隐约约有了最大胆与迫切的猜想——
齐修陵认为,这是他与齐宸的前世。
他的前世是那个叫做琅琊的少年,而齐宸便是化名为慕思的白凰仙君。
这种猜想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但是却有强烈的直觉。因为感激她,思念她,渴望她,所以才会在遇见的那一刻就臣服。
而唐璜之所以失去意识也有更明了的解释。
因为他们原本就属于同一个灵魂,而他的那部分比唐璜更为强大。吸收来的灵魂补全了他的记忆,唐璜自然地消失。
这份记忆虽是突然而至,但却分外真实。
齐修陵并不怀疑。这的确是他经历过的。也让他在忠诚之外,对齐宸生出一种欲念来。
他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颅——她才十五岁,还早。
现在更加需要紧急想出对策的,是如何解释唐璜的昏迷。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恐怕就要失去这位年轻帝王的信任了。
要知道他就在今夜早些时候才得到她的信任与垂怜,那种滋味何其美妙,让他一分一毫也不想失去。
子时已至。
贴身宫女为慕思取来外衣,温柔为她披上。
慕思坐在外间烦躁地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忍无可忍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唐璜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讨论出结果没?”
“陛下……”
太医院最年长的那个小心翼翼上前说道:“外伤并不致命,也诊断不出来内伤。看起来像是……”干咽口水道:“离魂之症。”
慕思简直要青筋暴起。
妈蛋你是说我好好的殿前督查检因为被别人碰了那么一小下,就变成了植物人?!
这个答案慕思十分不能接受。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燕呈玉闻风而来。
哪怕是对于燕呈玉这样炙手可热的朝臣,皇宫也不是想进就进,而是应该事先递交申请,等批准了才能进。
所以齐修陵才会向慕思讨要随时进宫的特权。
虽然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宫门形同摆设,他们想进来根本拦不住。
燕呈玉僭越不是一日两日,往常慕思也并不当回事,反正她志不在当皇帝,臣子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燕呈玉进来匆匆行礼后,好似闻见血腥味的狼,兴奋异常:“弈王敢在御前刺伤唐将军,简直胆大妄为,往大了说便是谋逆大罪,还请陛下立即下诏逮捕讯问!”
慕思没有说话。
她干晾了燕呈玉两分钟,直到他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才冷笑道:“爱卿要治弈王的罪,那朕是否要首先治你擅闯皇宫之罪?”
燕呈玉感受到帝王不友好的态度,哪怕恶狼也不安起来:“臣是……事急从权。”
“没什么好急的。”慕思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淡淡说道:“你回去吧,齐修陵没有罪,就算有罪,那也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处理——”
“陛下愿意相信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横入而来,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意。
慕思抬头,正看见齐修陵站在门口,挡住所有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