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响声,跳了两下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沈兮随手拿起一直翠玉簪子重新将烛火挑亮。
放下簪子,她又想起白日的事来,她如今的魂魄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成熟女子,怎么可能不明白沈清浊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性子能够像母亲一样温和,但对正房就算没有敌意也多多防备。可这样的话叫他怎么跟一个六岁的女娃娃明说。
而她之所以要给沈妧送礼哪是那么好心的。
沈妧不过跪了一个时辰也无,而她是实打实的摔得不轻。这份礼一到那就是打郑雪乔的脸,想她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娃也知道关心自己的妹妹,而她这个主母却对嫡长女不闻不问,先不说她受伤与沈妧有没有关联,光就这样也足够让郑雪乔面子上过不去。
这一世,无论如何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好好的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
沈兮在胡思乱想中睡去,梦里她看见了昭和殿的那场大火,她脸上的绝望至今都让自己心惊。齐睿的冷漠,让她对这个曾经付出一切的男人彻底死了心。
沈兮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在夏日的夜晚竟有些凉意,心跳如擂鼓,怎么也静不下来。
天已经蒙蒙亮,丫头们都已经起来干活了。
外头守夜的丫头听见里头的动静挑起门帘进来,跪座在屏风外,“小姐可是醒了?”
沈兮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声音都显得粗噶,“给我到杯茶来。”
小丫头领命给她倒了杯温茶递了进来,低垂着头,耳间挂着颜色通透的石榴石耳坠,那是沈妧最爱的颜色。
甘甜的茶水润滑了喉咙,沈兮一连喝了四五杯才让小丫头下去。
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兮又在床上发了会呆,等天亮的彻底了才起来。
沛姨一早就按沈兮的吩咐把补品给清溪苑送了去。
不出沈兮所料,在看见这一堆补品的时候郑雪乔脸色并不好,一早上心情都不痛快。她仔细斟酌了一番,这沈兮是着实不能再留下去了。
郑氏叫来了曲婆婆吩咐道,“你去准备好,中秋赏花宴上就动手。”
想了想,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她快活如意,“还有,差人告诉老太太,就说妧儿着了凉,这几日就不去陪着她老人家了。”
曲婆婆在郑氏身边呆了近二十年,十足的人精,心领神会地领命下去了。
郑雪乔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微微扭曲的笑意,映着晨光显得有几分恍惚。
说起郑雪乔,当真是个妙人。
郑氏一族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名门世家,其父郑松年官拜礼部尚书,加之雪乔幼年便生的美貌,不过刚及笄提亲者便众多。
可她偏偏就相中了当时的新科状元沈清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说的就是她。对于出生簪缨世家的郑雪乔,沈老太太对她满意非常,可偏巧沈清浊痴恋如锦,并且扬言非她不娶。
一时闹得满城风雨。沈老太太以死相逼,就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没想到沈清浊竟然拿到了皇帝赐婚的旨意。这圣旨一宣,即使沈老太太再不情愿也只能认了这个儿媳。
而郑雪乔却没有放弃与沈清浊的这桩婚事,竟然甘愿做小,心甘情愿做他的侧室。
一时间,世人都道郑家雪乔肝胆贤惠,美名盛传。
在沈府里,郑氏有老太太护着,如锦又处处不争不抢,她这个侧室一时混的风生水起。
这段往事,沈兮还是听沛姨说的。
她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真心爱着母亲,又为什么答应娶郑氏。
多活一世她也就明白了,男人的爱都是博爱。
吃过早膳后,沈兮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身体,顺带也想好好看看这个沉没在她记忆深处的地方。
想来郑雪乔是真讨厌她母亲,母亲死后,这本该属于主母的宅院就这么让给了她这个女娃娃。
水榭居一如其名,假山流水风景秀丽。她住在东院,主院自她母亲死后一直空着,偶尔沈清浊会过来小住。
印着晨光,院落的景色清晰的印入她的眼帘,这个地方承载着她无忧无虑的少女年华,有着她所眷恋的东西。
正在此时,采薇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找她。
沈兮自然知道,这老太太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