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朱手脚摊开躺在木门将就的担架上,眉毛在一抽一抽地扭动,脸上的肌肉僵硬着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神情,嘴角涎水横流弄湿了下巴和脸颊,重复着抬起右手又无力地掉下的动作,惊慌失措地蹬着两只能活动的腿。
“这是......中风吧?”
老朱的年纪不老,怎么突然就中风了呢,可是看他现在嘴歪眼斜的模样,猜来想去还真的像是中风。
朱姐一听到这个猜测捂着脸泪珠子顺着脸颊簌簌掉落。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家里缺了个能干活的爷们顶梁柱,多了个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废人,家里就她一个会干活的要怎么养活俩个不干活的废人?这是老天不给人活路啊!她悲从中来,似乎已经在泪眼朦胧间看到自己忍饥挨饿、饥饿地瘦骨嶙嶙的日子,哭得不能自抑。
“朱姐你别急,还不定呢,这这、我们这是胡言乱语,找个学医的问问看。”
“嘘,别说风凉话,上哪找医生去。”
王明瑞满吞吞地开口,“朱姐,先抬他回去,看看明天有没有什么好转,要是没有的话,你家要是条件可以,明天早上去市场悬赏或者亲自出村子找,总会有办法的,咱们城里原本是有校医楼的医生在。”
朱姐的嚎啕大哭瞬间止歇不少,小声呜咽,捂在手掌下的眼珠子透过指缝凝视着自己的丈夫,这个曾经和自己磕磕绊绊过了半辈子的男人,曾经在家里穷的时候也曾和她甜蜜一段时间,那时候自己做什么粗活他都不舍得,洗个碗他都要抢着做。
还记得这个男人曾经自己省吃俭用偷偷用存下的私房钱悄悄买了洗碗机放在厨房,这个男人曾经说过以后要赚大钱,住大间的房子,开最时髦的飞车,带着自己风光回家拜山祭祖,让家乡人人都羡慕自己嫁了一个好老公。
以前再怎么难的日子都扶持着过了,为什么一场灾难降临人心就呼楞地变了?
想想多少个晚上自己半夜醒来离开卧室站在黑漆漆的走道里,听着这个男人和那个叫做秀芳的年轻女人厮混在一起打情骂俏,内心有多么心如刀绞。
可是......她一定要忍下来。这个男人可以抛弃自己,自己却不能没有这个男人,一个被村长遗弃的女人要怎么在他辖管的地盘里苟且残存?不,完全不能!
她在每个痛恨地想挠花那对贱人的时刻里想过,就这么囫囵着过下去就好,只要这个男人还顾念旧情不敢把那些龌蹉事儿摆在明面,不踩着自己的脸面胡搅,自己就忍忍,忍到内伤了也必须忍。
现在,蹲在这里,从指缝里看着这个男人眼歪嘴斜,涎水肆流的画面,那些被自己死死按捺住的阴暗心思如同雨后竹笋接连破土而出。
就这么扔着不管吧。
这个男人迟到要像扔掉破衣服一样把自己弃之敝履。
朱姐神色从阴晴不定到坚定地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放下捂着脸的手,哽咽着说,“也只能这样了,你们谁看能帮我抬人回家,我一个人弄不了。”
只要不是被寄生了,这种小忙举手之劳,很快就抬着村长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