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孤注一掷

    长春几乎是脱口而出，当他亲耳听到柳守仁要给他说媳妇儿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对他说道！速度之快，让柳守仁和王氏都呆了一会儿！

    “长春，你都二十好几了，不想成亲，你想干什么？在我们这里，男子十八岁成亲，女子十六岁成亲，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世世代代的规矩，你不想成亲，为什么？别告诉我你想继续好好念书，你知道，这……我完全不相信！”

    曾经柳长春也有过叛逆期，因为他觉得全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让他很有压力！那时候，他就闹过不想继续念书了，是他有一次偶然回来亲眼看到他和他娘冒雨在雨中收割稻子，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此以后一心一意的念书！

    柳守仁知道，其实，那个时候的柳长春，是真的不想念书了！那些书太枯燥了，可是，他们柳家，甚至是整个安平庄，这么多年，都没能出一个读书人，像柳长春这样，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的，更是少之又少！

    家里给他的压力太大，这些柳守仁都知道，所以，他尽可能的满足小儿子的要求！唯独这件事，师巧巧不行！在这个问题上，他绝对不会松口！

    “爹……”柳长春紧张、忐忑，隐隐的还有点期待，期待什么？他希望他们能够允许自己娶师巧巧……

    “长春，你从小到大都那么乖巧，我和你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我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你的孩子……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剜娘的心么？”

    “娘……我不是……”柳长春一看到王氏红红的眼眶，顿时难受极了，“娘，我不是不想成亲……娘，我跟你说实话……我，我其实……”

    “那就好！”王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所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好，娘知道了，只要你愿意成亲就好，愿意成亲就好！”

    柳守仁看了王氏一眼，断章取义，他知道！

    “不是娘……我不是……娘，我是可以成亲，但是，但是……我要……”

    “好了，你只要愿意成亲，其他的都交给娘好不好？”王氏像小时候哄他一样，语气轻柔！

    柳长春一个劲的摇摇头，柳守仁也跟着说道：“就是啊，不要太激动了，孩子，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下考那几天，可把你累坏了，好好休息，等下你娘给你炖点鸡汤，你要好好补补身体……”

    “爹，娘！”柳长春几乎快崩溃了，如果他再不明白他们是故意打断自己的话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你们别说了，我会成亲的，娘，你别逼我了，我喜欢师巧巧……”

    “不……”

    王氏几乎是有些崩溃说出来的，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长春，你是想让全村人的唾沫把你爹和我都淹死么？你喜欢师巧巧……她……可她已经嫁人了……儿子，她不是你的……”

    先前听卢金银这么说，她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但是现在……不了，事实就是如此，她的儿子，居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天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娘，你也知道，湛云志……消失了快半年了……如果没有湛云志，巧巧……娘，我真的喜欢她……”

    王氏和柳守仁浑身瘫软，柳守仁嘴角抽搐，扬起手，狠狠的甩了柳长春一巴掌！这就是他的儿子，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

    “你个孽畜！师巧巧已经成亲了，哪怕湛云志没有回来，关你什么事？何况，人家肚子里都有了孩子，你疯了么？柳长春，老子这些年让你念书，全部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老子打死你，免得你到处丢老子的脸……你这畜生……”

    “孩子他爹……”王氏见柳守仁真的那么狠心，顾不得其他，急忙站起来，“你别下死手啊，这到底是我们的儿子啊……孩子他爹……”

    “你别拦着我！我打死这个小畜生……这么多年，我们全家供着他，哪怕老大家媳妇儿说了那么多次，我们依旧供着他，到现在，就给了我们这么一个结果……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柳长春，你说，是不是如果师巧巧愿意嫁给你，你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愿意替别人养着？”

    柳长春咬着嘴唇，他一动也饿不动的承受着来自他爹的怒气，他知道他爹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生气！

    “爹……如果当年我够勇敢一点，那么师巧巧绝对不会嫁给湛云志……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爹，我听你们的话，我努力念书……但是，如果我这么努力这么听话，我都换不来一个我喜欢的女人……这书念下去还有意思么？爹，全村都知道，湛云志……回去做他的大少爷去了，可巧巧怎么办啊？她还那么年轻……爹……我求求你……我只要她一个……你放心，只要你们答应了我这个要求，今后，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你们的……”

    是的，柳长春现在无比的后悔，如果当初他去求亲，那么今天师巧巧的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那么耀眼美丽的女子，她应该被人捧在掌心上，而不是可怜兮兮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王氏差点被气得晕倒，柳小妹听到外面这么吵，没想到刚刚走出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她傻兮兮的站在门口，直到王氏快要倒下去，她才一个激灵，急忙冲上去扶着王氏……

    “娘，你怎么了……”柳小妹惊慌失措，“二哥，爹，娘晕倒了……娘晕倒了……你们别吵了……”

    柳小妹的话终于唤醒了柳长春和柳守仁，两人急忙来到王氏身边，柳守仁连忙抱着王氏，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对柳小妹说道：“小妹，快去叫大夫！”

    柳小妹已经冲出去了，柳长春跟着柳守仁，把王氏放在*上！

    柳守仁满脸阴沉，“你现在满意了？柳长春，我拿钱让你念了这么多书，就是让你来忤逆我的，你现在看看，你娘都被你气晕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啊？”

    “爹……”

    “你现在别跟说那些，我现在一点关于师巧巧的事情都不想听……”柳守仁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柳长春，我自问这么多年，我对你……尽心尽力了，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待我和你娘的……为了一个女人……我和你娘从来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今天，你要是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我和娘会同意的，可你喜欢的……师巧巧很不错，我们都知道，那孩子很聪明，人长得也好……瞌睡，长春，人家现在还怀着孩子……”

    柳长春知道，他就知道，所以，他才一直不敢说出来，一直都不敢，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哪怕是看她一眼也好！可是，他真的要成亲了，那以后他想要看她一眼，怕是都成了奢望……

    柳小妹很快带着赫大夫来看了王氏，没什么事，就是怒极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过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赫大夫交代了几句，以后不要再刺激她了！柳长春愧疚极了，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赫大夫！柳守仁送赫大夫出去，柳长春和柳小妹守在王氏*边！

    “二哥，你喜欢师姐姐？”

    柳小妹都听到了，她的二哥，安平庄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柳长春，居然喜欢她最喜欢的一个姐姐！按理说，她应该高兴的，但是，看到他们为了师姐姐，二哥把娘气晕倒了，现在躺在*上，而且，师姐姐……师姐姐……他们怎么能……

    柳长春觉得值的脸臊得慌，他是喜欢师巧巧，但是，这不代表要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面前说出来吧？

    “二哥，我都听到了！”柳小妹的眼角还带着泪水，可见，刚刚王氏晕倒，把她吓坏了！“师姐姐那么好，人也长得好看，现在又怀孕了，师巧巧说了，我可以做姑姑的……二哥，你喜欢师姐姐了，那云志哥哥怎么办？师姐姐是云志哥哥……虽然云志哥哥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但是我知道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跟云志哥哥抢师姐姐？而且，而且……二哥，师姐姐不喜欢你……她不会答应你的……我都知道……”

    柳小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面这句话，是最重要的！王氏其实刚醒，但没想到一醒来就听到柳小妹说出这句话来！

    “湛云志不会回来了！”柳长春很笃定，“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去了么？小妹，你还小，不懂，一个男人，有机会一步登天，青云直上，他为什么要甘愿在一个乡下度过他的一生？所以，湛云志不会回来了……至于巧巧……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小妹，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你师姐姐如果不再嫁一人，难道要一直为湛云志守着么？”

    “云志哥会回来的！”柳小妹大声驳斥，“师姐姐说了，他会回来的！而且，就算云志哥不会来，师姐姐也会去找他的，师姐姐，等孩子出生，她就带着孩子一起去找他！而且，师姐姐不喜欢你，二哥，师姐姐不喜欢你……”

    “闭嘴！”

    柳长春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语气很慌乱，隐隐还带着一丝惧怕！他明明知道，明明晓得师巧巧不喜欢他，可是他却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现在是，当这个事实被血淋淋的撕开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慌乱了，甚至是害怕了，他厌恶的看着柳小妹！是她，是她扯开了自己遮挡的面具，是她，剖开他的心，让它鲜血淋漓的呈现在别人面前，是她……

    柳小妹被吓了一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二哥？他的表情那么狰狞，他的语气那么凶悍，仿佛，就像是想要一口咬死她的样子！

    “小妹！”

    王氏也被柳长春的变化吓到了，这个儿子，难道是她不够了解么？是啊，她是不够了解，她知道！可是，小妹可是他的亲妹妹，这也太……

    柳小妹急忙抱着王氏的手臂，“娘……”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害怕和惊慌，还带着一点哽咽……

    王氏移开视线，落在柳长春身上，她心里头全是苦涩啊！孽缘啊，是孽缘啊……王氏此刻心里多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是，如果不这样，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毁了，所以这一次，她要孤注一掷……孤注一掷……

    “长春……”

    柳长春垂下眸子！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垂放在身侧，“娘……”

    他的声音有些干，有些哑！

    “长春……你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你下来，你是什么性子，娘很清楚！我和你爹不逼你了……孩子，我们不逼你了……小妹是你妹妹，亲妹妹……”

    柳长春其实很清楚她娘想要说什么，他很愧疚，刚才也是因为羞愧，才会对小妹发脾气，现在回过神来，他也很后悔！听到王氏的话，他更加后悔了，“娘……我……小妹，对不起……”

    王氏这才满意了，她拍拍小妹的脑袋，“好了，你乖，出去，我跟你哥哥说会儿话，好么？”

    柳小妹乖巧的关上门出去了！等她走了之后，王氏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娘跟你说说话！”

    柳长春依言，坐到王氏身边！王氏眼底掩饰着一抹疯狂，表情却变得很柔和，“……你刚生下来那会儿，只有三斤多，那时候啊，村里很多人都跟我说，这孩子怕是养不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养不活呢……没想到后来你真的一点一点的长大了……长春，你不知道，当你第一次用很稚嫩的声音在我们面前念诗，娘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说实话，娘觉得其实很对不起你大妹妹，你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家里有什么都先紧着你来！我对你大妹妹很疏忽……”

    “这些年，看你渐渐地长大，那么聪明，娘很欣慰，真的很欣慰……”

    “长春，你如果真的想要了，你喜欢巧巧……娘也不想阻拦……只是，巧巧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会跟你爹说，只要巧巧不反对，我会劝着你爹的……你看，你看……”

    王氏那有些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有虚弱的表情，让柳长春的心狠狠的一击，这是自己的亲娘啊！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柳长惷心里也忍不住狂喜，因为他听到他娘同意了……“娘……对不起……我其实……很早以前……但是那时候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而且对巧巧 ……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等巧巧嫁给我，从此以后，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你们的，我绝对不会忤逆你们……”

    柳长春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告诉师巧巧这个消息，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王氏看柳长春现在的表情，感激有之，惭愧有之，但更多是狂喜……这个孩子啊……看到他这个样子，王氏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下了那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很了解！长春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孩子，所以，当她听到小妹那么义正言辞的说师巧巧不喜欢长春的时候，她暗暗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她和他爹要是逼着他成亲，今后估计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当初湛云志为了师巧巧，干了那么多事，师巧巧不可能在还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转身嫁给柳长春！更何况，湛云志的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只要是个聪明的女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师巧巧现在肚子里有两个宝宝，都是湛云志的孩子！母凭子贵，将来见到湛云志，或者湛云志真的做了司徒家的少爷，那么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那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师巧巧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会算这笔账？所以，她要柳长春自己去碰壁，让他自己去撞得头破血流，让师巧巧让他彻底死心，这样他才会听话！

    柳守仁再次进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很高兴，他一时不解！先前发生的事情还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到现在他脑子都一抽一抽的疼，这个时候，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突然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