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时,两人连面也没见过。
但他们俩的命运却惊人的相似。昆大的师资力量极其雄厚,各方面学习研究水平都相当高,但再怎么样比较,都明显地逊了野火研究所一筹——这两个机构,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竞争。两人在学校的成绩极其优异,在读期间就已经有多项富有特色、极具创新意义的论文发表在权威杂志上,一早就被野火研究所相中,一毕业就被招揽了进去。
当徐林宇第一次在研究所被介绍认识这个学弟时,这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大男生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变异现象——这一人体最高最深的奥秘之探索的无比热忱。这种热忱,让他突然回忆起了当初的自己,并直接感染了他,让他心中也禁不住热血涌动,想要去做些什么。
颇为一致的研究方向让他们俩成为了挚友,那段时间他们俩同进同出同食,野火研究所优渥的生活条件让他们根本不需要为此发愁,因此两人间的话题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关于研究,关于探索,关于人类的变异、进化与未来……
直到原飞离开。突如其来的,甚至没有一声招呼。
现在在眼前的青年,看上去已经沉稳了许多,只是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偶然还会闪过一道光芒,清楚地阐明着他依然如故的内心。
原飞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你们现在在研究什么?可以说吗?”
徐林宇盯了他两眼,也跟着换了话题:“一个无聊的东西。你如果去夸古空梭馆的话就可以看到。”
“哦?空梭?”原飞抬起眼睛,有些意外地问道。在研究所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他非常清楚,空梭技术虽然给野火研究所带来了响亮的名声和不菲的经费,但对研究来说只是小道,内部也不甚重视。徐林宇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变异和异能类的核心研究人员,他怎么会去理会这方面的东西?
徐林宇耸了耸肩:“之前我有一个想法,是不是能把空梭和变异的研究结合在一起来进行……”
原飞眼睛一闪,说:“你是说,空梭的生物化?”
目前只有人类能够变异,原飞会这样想一点儿也不奇怪,徐林宇果然也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开始只是游戏之作,后来倒是做了个诡异的半成品出来。老头子们倒是挺喜欢的,追着赶着要把它量产化……”
原飞大感兴趣,追问道:“怎么弄的?原理是什么?”
徐林宇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原飞却好像没看懂他的眼神一样,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生物机器虽然一直没被正式地投入运用,但思路的确已经比较成熟了。现在技术上的攻关也应该就只是经验和数据累积的问题了。不过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听说把人类的生物链用来设计生物机器的,你们是怎么做的?”
徐林宇低着头,凝视着面前的酒杯,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映在他面前玻璃杯中的冰块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照得他有点恍惚。
但原飞说得更加兴奋了,他突然站了起来,用力一拍徐林宇的肩膀,兴奋地说:“走,带我去夸古空梭馆看看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做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徐林宇动也没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沉郁地说:“我讨厌那东西。”
如果是舒宇在场,一定会马上醒悟过来,徐林宇说的正是那架新型的、名叫“精卫”的空梭!而且他一定会大生知己之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很讨厌那东西!可原飞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
徐林宇说:“你不觉得,这样的东西很不正常吗?”
原飞没吭声,徐林宇喝了一大口酒,说:“研究这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就只觉得是个新奇的想法。如你所说,生物机械的发展已经跨过了那个瓶颈,研究变异生物与空梭的结合也只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现在这东西倒是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它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生物机械,那是一个变异体!是扭曲的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而弄出来的东西,它根本就违反自然的常理!”
如果舒宇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大表赞同,朦胧中他对那东西的厌恶,也正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而原飞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你想太多了吧,林宇。科技不就是为了人类服务的吗?什么所谓科学伦理,不过是无病呻吟式的自我满足罢了。人类的发展根本不需要这些!”
徐林宇并不赞同他的话,可对于原飞强硬的表达,他也只是习惯性的退避。他默默地看了原飞一眼,轻声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离开野火的吗?”
原飞的脸色一僵,猛地沉默下来,徐林宇的声音仍然轻柔:“因为你不能接受领主大人对于野火研究所的限制?我们有很多成果不能公诸于众,不能衍生成产品……不能给人类以帮助?”
他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原飞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冷酷。徐林宇声音一停,他立刻冷笑一声,说:“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个离开那里的!”
他轻蔑地挑了挑嘴角,说:“什么凤凰领领主,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过是把野火研究所当作自己的私产。你敢说研究所的各种研究方向不是他指定的?你敢说研究所隐藏的这些东西不是他要求的?”
他说话的时候,徐林宇一直凝视着他,等他说完,徐林宇才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身为科学家,对生命、对世界没有敬畏,真的好吗?”
“敬畏?”原飞又是一声冷笑,却没有继续说话。
但即使他没有说出口,徐林宇也非常清楚原飞的想法。原飞的信念不是敬畏,而是奉献!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可以奉献一切,甚至……
曾经让他深深震惊的事情现在变得讽刺起来,他疲倦地挑起一抹笑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过往的那些亲密与梦想,放到眼前简直是个笑话。他心里有些遗憾,想再找些话题来弥合一下,但原飞却丝毫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站了起来,勉强一笑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拿起衣服就直接出了门。
徐林宇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对着酒保挥了挥手,说:“兄弟,再来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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