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吩咐。
下了班之后,陈哲就去潘歆家接孙文昊了。而她还是独自去了七楼调音室。
程昙已经不在这里了啊……她不知道自己还来这里做什么。听说程昙和市里面的钢琴协会联系上了,人家愿意给他一个工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未尝不可。起码不用在启明公司里面仰人鼻息,但是这就意味着她没什么时间去见他了。
她单独坐在沙发上,失去了主人的毛绒靠垫也是这么冰冷。
阳台门的不锈钢把手上,有一道清晰的白色痕迹。这是平时程昙拴住乐乐的牵引绳的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从来不是她独家的回忆。
不过一会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走进来那个姓谭的人妖。
自从程昙走了以后,一个她一个人妖都会自觉来这里发呆。所以偶尔还能碰见。
她不打扰这个人妖的冥想,人妖也不打扰她。彼此心里想着什么,也许只有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才能了解。而且,伴随着程昙离去的日子越来越久,这一种思念越发地绵长,这时候什么敌意都淡化了。反而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挪了个位置,坐在了这个人妖的身边。
之前问了柳筱,才想起来这个人妖叫做谭铮。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谭大人妖的确十分漂亮。
人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你看什么?”
他的声音清润沙哑很中性,带着金属质感的韵味。
她告诉他:“谭铮,程大哥不会回来了。你不用在这里等他,想去见他就去他家找他。”
对方的表情沉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丝丝愤怒:“你也知道他回不来了!”
“他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妥了,目前本地的媒体也封杀了他的消息。”她不动声色道:“得罪了电视台的艺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走法。”
“够了!”谭铮忽然站了起来:“程大哥他向来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谁也不打扰,谁也不来烦他!可是你,你把他弄上直播间。哦,你出名了,你拿到钱了。可他呢?他不是那种能生活在舞台上的人!他本来就像我的兄长一样!可现在他不得不走了!”
或许是因为激动,男人的声音变得浑厚了起来——原来这是他的真声。
而她淡淡听完了这一切:“谭铮,你是怎么和程昙认识的?”
“我刚到启明公司,那段日子混得很不好。谁都看不起我,只有程大哥他看得起我,拿我当他的兄弟,我弹的琴都是他调试的。我化妆成女人别人都嘲笑我,只有程大哥不笑话我,他还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现在……”
谭铮站了起来,飞起一脚踢翻了板凳。茶几上的凉水波及到了她的裙子上。
他怒吼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女人:“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坐下。”她毫不愧疚地看着他:“你发言完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谭铮坐了下来,他分开了双腿——这是一个标准的男人的坐姿。
她立即明白了这个人妖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个男人的。
“启明公司很大,但不适合艺术家。程昙该去适合自己的舞台,而不是留下来被人当娱乐艺人消遣。那样才是对他的不尊重。”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声音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田小姐,你可真是会糊弄人的。不尊重?!你们把他送去电视台,说他是个瞎子所以才出名,这就是对他的尊重?!”谭铮冷笑道。
“这件事和我无关,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说完了。”
她起身离开了这个调音室,听到了背后的谭铮冷冰冰的一句:“滚!”
这个人妖……真是无法理喻。不过他走他的阳关道,她有她的独木桥。
同样都是为程昙着想,她的“想法”从来都不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
晚上回到公寓,田溪把许久不碰的保险箱子给打开了。里面有一套女性职业装,一本笔记本,一只录音笔。还有……搁在箱子最底下的那个檀木小盒子,打开盒子,蓝壳子的小本本崭新如故。只有照片略微泛黄掉色,如同光辉褪尽的过去……
那是大四毕业的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教了你们四年的书,就是让你们说对不起的?!”
“我秦延煜把话搁在这里了——厦大没有导师收你们!想要读研?!你们这些伤风败俗的学生根本不配做记者!”
“田溪,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时候,是怎么样度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的呢?
是谁跟她哭着道歉:“田溪,对不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是我错了,我们不该那样对你!”
“娇娇,周小磊,李勋。”她一个字一个字念出这三个人的名字。那是曾经最要好的三个朋友,可是那时候,心中剩下来的除了绝望就是仇。决然地,斩断一切的联系:“毕业以后,你们别再来找我。我们……永远不用再见面了。”
回忆里……是不是一个荒唐的错误,让把一场青春的理想都作废了。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这个记者证的。
但,不去争取就会埋没了程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