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湖北边、西边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十间房屋,在房屋的外围,是环绕镜湖的耕地,再往外就是山坡了,密密扎扎的林木,想要走进去还真不容易。
梨花坞村全部在册人口不过一百三十几口人,一百多亩耕地,在中原地带,已经是地广人稀的好地方了。而且这些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赚钱,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儿,耕地荒废不少。有的年轻人出去后嫌弃梨花坞太过闭塞,连电都没通,与现实严重脱节,干脆在外定居,连孩子都接去接受现代文明的熏陶,不再与梨花坞有联系。目前,实际在梨花坞居住的都是老人和幼儿,四十来口人,大点的孩子都送到乡里的学校寄宿读书了。
人少了,就显得更加清净。偶尔孩子的哭闹声也能传到镜湖对面去,回应是老牛“哞——”的一声安慰。
陈顺和张玉华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对门西屋的张大民翻身、擦身,然后把张大民连同板儿**抬到院子里的大梨树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早上的太阳,再从头到脚按摩一遍。然后和外婆、大姨婆吃饭。张大民现在只能吃些流食,但也仅仅是会吞咽,不知道咀嚼,别的就没什么反应了。
据法院审判的结果,出事当晚,张大民欲强干三位女孩子,被见义勇为的一帮年轻人阻止,张大民恼羞成怒,挥舞着铁锹在灯会上乱砍人,当场砍死3人,重伤4人,轻伤6人。若不是有人见义勇为,张大民可能连三位女孩子都要砍死。此事有数十位市民目睹,证据确凿,案情属实。法院考虑到张大民已经脑死亡,成为植物人,因而从轻发落,允许张大民父母将其“活尸”领走,但仍旧向医院交纳了十一万元治疗费、住院费等等才得以执行。
陈顺两口子当然不相信张大民会做出这等事情,询问柳眉儿,可柳眉儿也精神恍惚,说不出什么来。刘老师甚至动用了在省府工作的前夫的力量,也毫不见转圜余地。忽然有一天,刘老师母女俩不见了,到目前也没一丁点儿消息,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找到赵雅丽的家,可她家也回四川了,连她家的商店都盘出去了。甄文静是祖祖辈辈在老城生活的老家族,这次也偃旗息鼓,陈顺老两口连甄文静的面都没见到,只听她家老人说是到乡下治病去了。没过几天,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上门,说是他们没有房产证,没有资格在这里居住,限期搬离。这对本来就已经受到巨大打击的老两口更是巨大的打击,到街道居委会询问,才知道他们住的房子是属于原来煤炉厂的,前几天煤炉厂整体卖给了一位老板,自然是人家老板说话算数了。老两口又去找老板,人家老板到不是那种野蛮人,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回老家吧,老家清静!”
那阵子张大民还不会吃饭,连吞咽都不会,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老两口不知道什么是植物人,只知道儿子的心脏还在跳,就认定儿子没死,只是昏迷了。出院之前,好心的医生护士教会了老两口打针输液、按摩导尿,令老两口感到些许温暖。老两口在城里没什么亲戚,一天到晚侍候张大民,很快就顶不住经济压力,哪有能力去打官司论理?只好变卖家产交足了费用,才带着张大民回到张玉华的老家梨花坞。
梨花坞太偏僻了。江北市到栾县有190公里,县城到老君乡还有20多公里,老君乡到梨花坞到不远,只有7公里,但是得翻几座山,起码得半天的路程。好在老两口跟着好心的护士学会了一点简单的护理技术,否则也保不住张大民的小命。
开始的时候,张大民体温低的吓人,医生说体温才27c,简直是闻所未闻,皮肤都有些发僵,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吞咽都不会,唯有靠输液吊命,很快就骨瘦如柴,老两口短短半个月时间就白了头。后来,不知道是老两口的护理技术过关,还是村里一位老赤脚医生的针灸起了作用,张大民有了感觉,一个多月后,竟然能吃些流食,面汤米汤的,能吃下去了。老两口精神大振,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给张大民按摩、扎针,仔细地侍候他们的独苗。
他们坚信,儿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