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两人之间的虚以委蛇也就差不多到了火候。
柳宁当先放下酒杯,冲华庭微微一笑,“华大人这是有话要说?”
柳大帝师向来在外都是纯臣模样,就算结交也绝大多数都是清流,像华庭这样凭借圣宠上位的,就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亲家,他也向来保持了距离。
多少儿女亲家背地里都是仇人,更何况眼下他跟华庭走的路完全不同,又何必为了个华妩把自己搅进去?
不管是哪朝哪代,都罕少有对纯臣下手的道理。
更何况……夏泽这个位置还未必坐得稳。
“柳大人……”华庭摇了摇头,略带了些责备,“我们还是多走动走动才是,连称呼都这么生疏,哪像即将成为亲家?”
柳宁淡淡一笑,“柳某年纪较华大人为长,偏偏又要娶阿妩,这称呼着实让人为难,柳某又偏偏是个爱面皮之人,所以不当之处,还请华大人见谅。”
这两个人,明明没有一个人把这场婚事当回事,却偏偏一个做得比一个真。
柳宁轻描淡写之间推挡回来的,依旧是很清楚的意思,你华庭是华庭,就算娶了华妩,他柳宁也不会被绑在华庭的战车上。
华庭丝毫不以为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拉下脸喊一声柳兄了。”
从来文人怕丘八,爱面子的怕遇上不要脸的,柳宁秀才遇到兵,难道还这能指着华庭的鼻子说我和你不是一路?
自然是含含糊糊带过去,大家各自留一步,对谁都好。
“柳兄,前些日子有劳亲自去接家母,不知一路风光可好?”华庭笑吟吟开了口,看起来似乎真像只是问一问柳宁亲自前去接华夫人的一路辛劳。
柳宁时间有限,不可能把小浩儿送出太远,但就这恰恰不是太远,让他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不然华庭怎么会当众邀柳宁?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对未来妹婿进行安抚,实则是借了这个名头,两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打住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都是些看惯了的景色,”柳宁微微一笑,“倒是华夫人的确不愧女中豪杰,一番指教让柳某获益匪浅。”
华庭心中微微一顿,华夫人会和柳宁说些什么?
虽然华家已经铁定了是他的势力,但是万一华夫人为了华妩……透露出那么一点风声给未来的女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总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母亲年纪大了,有些话可能不够稳妥,柳兄还请见谅。”华庭不动声色地试探。
柳宁笑而不语。
“但是作为兄长却不得不问一句,”华庭忽然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柳兄私自藏匿甄家余孽是作何打算!”
柳宁瞳孔微微一缩,“不知道华大人在说什么。”
“还要我明说?”华庭眼下看起来倒真像一个好兄长,那副怒意一点都不似假装,“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柳大人打算作何解释,难不成那还是你的私生子?”
“我倒是想好好唤一句柳兄,但柳兄也要做出当得起这个兄长的事才是。”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华大人竟然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柳宁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我送了个小男孩,那又如何?”
“只可怜了我家阿妩平白被你当了挡箭牌,”华庭咬牙道,“柳大人这才叫一箭双雕,即得了家母的好感,又做了鬼蜮的勾当!”
“华大人,有些话没有证据,空口,可是无凭的。”柳宁缓缓道,“你说我私藏甄家余孽,众所周知,甄家多年前就已经满门抄斩,连前皇后甄绮都没能落得个全尸,我当年都没有出手,为何要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妄动?”
“话可不是这么说,”华庭平静地看了柳宁一眼,后者却本能的觉得不好,“如果我告诉柳大人,当年甄皇后的死另有隐情,柳大人可否打算和我说一说实话?”
其实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必要再狡辩了。
华庭既然敢把小浩儿的事摊上明面,就已经证明了他肯定摸清了整件事的门路,虽然柳宁确信小浩儿的落脚点绝不会被找到,哪怕这件事夏泽已经默许,却也敌不过万一华庭把事情翻上台面。
甄家是因为谋反被满门抄斩,那窝藏了小浩儿的柳宁又是作何打算,难不成也打算来一场谋逆?
从来落井下石的人都不会少,更何况是那些只恨找不到青史留名机会的言官,但这其实都不算什么……华庭的一句话已经打动了柳宁。
他始终想不通,当年计划那么周密,为什么最后甄绮会死?
他明明早都做好了安排打通了一切关节!
“华公子如此步步紧逼,柳某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华公子,”真到了关头,柳宁反而不急了,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华庭,“拱卫京畿的五军营,最近传闻有些人事变动,不知华公子知,还是不知?”
天子脚下,护卫京畿的龙虎之师,居然有朝臣胆敢对三大营的人事变动伸手,只要一旦查出来,谋叛这顶帽子绝对跑不掉。
“说起来,这次去接华夫人没走大路,不意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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