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如果要复国,军队需要的领头人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个王子。即便我真真是比王兄要聪明,军队认定的,还是一个王子,一个男人。”
雪鹤看了这个早熟的女孩一眼,道,“月弥,如果我早些遇见你,我俩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月弥眯眯一笑,“我们现在不是么?”
雪鹤不再接话,许久之后,她才落寞的说道,“月弥,你放心,我会将你的哥哥和你,一起带出西夜国境的。”
“我相信你。”月弥低声应道,此刻她已经削好了头发,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开,然后反转匕首,将那锋利的刀尖朝向自己的双目,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她没有发出一声哀号。坐在身侧的雪鹤也没有去阻止,雪鹤依旧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月弥你知道吗?你的眼睛生的可真是好看。比我见过的最剔透的珠子还要好看。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从沙漠里走出来的精灵,不然怎么会长得这样好看呢……”
要替代星弥,就必须将这双与星弥迥然不同的蓝色眸子毁去,不仅是眸子,还有她的女儿身,也要一并毁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染得那满空的星星都成了鲜艳的红色。
次日,对于众多人来说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日子,对于刚刚早起的西夜人也是这样想的——国家易主,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不影响吃喝,也算不得大事。因此当西夜城门打开,大家都忙着开始一天的准备时,他们惊奇地看见大门外头,竟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身着破败的丝绸衣裳,凌乱的头发的将眼睛盖住,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沙地之中,犹如一尊石像一般,纵然模样狼狈,模样却高贵又骄傲。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认出那是失踪了数日的王子星弥。
马上有人去报告的现任的国王。国王亦是吃惊,带着大批卫兵前来,然而,就在国王出现时,那少年将手里油桶往上一浇!
“天呐,他是在*!”人群中有人大喊出来,接着所有人看见,少年拿出火折子,朝自己身上毅然决然地点去!
那是团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火焰。一窜便呼啸地老高,那炙热的温度使周边的景色扭曲了,而那光亮中的人影,不动声色,安如泰山般的直直站立着。在他身后,初生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人群骚动起来,连军队都开始窃窃私语,而新任国王,则一脸复杂地看着那团跳动的火焰。
曾经,他将那粉团般的孩子放在膝上,微笑着抚着他的天灵盖,嘴上说着一些体面的吉祥话,心里却是无比恨的。这个孩子的出生,代表着他与王位永远无缘。他的王兄,继位多年无子,他本以为,他将是这个国家的第一继承人。
这个孩子,是他的侄儿,亦是他*的宿敌。
——在那个刮着凉风的清晨里,前任国王的唯一血脉,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殉国,在百信的睽睽众目下,燃烧成一具不辨面容的焦尸。
终是可以安心睡上一觉的新国王,为了震慑那些尚且不安分的贵族,下令将星弥王子的尸体用铜钉钉死于城门之上。
有百姓经过城内时,仰头看着上方的尸体,会暗自叹息,只不过,从那以后,西夜国就此安平下来,贵族们不再蠢蠢欲动,匈奴开始介入西夜国里,眼尖的中原商人已经开始变卖家产,离开西夜。
数个月后,在那具挂于城门上的尸体几乎要叫人遗忘的时候,一队不知身份的人马突然闯入西夜的地界。他们骑着上好的大宛骏马,遮盖着面容,人手握着一把一人高的苗刀。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个瘦高的少年,着一身利落的骑服,他领着数十人将城门口的百姓的冲散后,将马停留在城门之下,而后他一个翻身,踩在马背上奋力朝城门上那具尸体跃去,手中的长刀一挥,直直斩下那具尸体的头颅,尔后底下的属下拿着白布一兜,期间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这支神秘的队伍已经带着头颅绝尘而去!
“雪鹤小姐,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什么?”
“在王兄羽翼未丰之前,不要让他回西夜去送死。”
“他一个活人生着一双好腿,要拦住他可不容易。”
“你帮我这个忙,在几年过后,王兄他会用西夜,甚至整个西域来报答你。”
雪鹤从照生的手中接过那用白布包裹着的头颅,放在沙丘上,“拿去吧,别忘了你的承诺,我替你带回了王妹,你卖身与我为奴,必须一生追随着我,除非我死。”
在她对面,正颓唐坐着一个少年。着一身汉人的衣服,瘦得过分,见那近在咫尺的白布包袱,他深陷的眼睛里突然点燃了什么一样,颤抖的双手缓缓伸了过去,死死攥着那白布的一角,他弓着脊背,咬着牙齿,低下头去,隔着白布将额轻轻靠在那头颅上。
“照生哥,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雪鹤招呼着照生走下沙丘,在他们走后不久,便听到至他们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月弥。月弥。月弥。
空旷而寂寞的大漠上方,回荡着少年绝望的呼喊,似乎要将他心中的悲伤通通宣泄出来似得,他喊得声嘶力竭。
从此,任前路再是荆棘丛丛,也再不会有一个双眼清澈如大海一般的女孩,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为他劈荆斩棘了。
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一人,值得他为此流一滴眼泪了。
这一日后,星弥和月弥会一同死在这繁华的西域土地上。活下来的,只不过是与月弥隔着一个黄泉的汉人麟轩,一个终生与寂寞相伴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