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陆无尘总是带着一张温和的面具,偶尔生起气来带着股狠厉, 让人看不透猜不透的同时, 又有着惊惧。但自从在秘境里冷战过一次后, 魏凌发现, 陆无尘在他面前似乎脆弱了许多, 总是时不时地露出各种情绪。
偏偏这些情绪的外露, 让魏凌心疼又心软。
就像现在, 魏凌一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立马就说不出重话了。
憋了半天,魏凌硬着心肠道:“跪什么跪?还不起来。”地上那么凉,他可没忘记陆无尘身上还有不少的伤。
陆无尘没起来,反而往前挪了挪,跪在床边抱住魏凌的腰:“师尊信我。”
魏凌见陆无尘这样执着, 倒真有点相信他没有跟踪了。不过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
魏凌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无尘抬头看着他, 眼睛眨了眨:“美人香的原因, 我想知道, 就知道了。”
魏凌一怔:“……意思是?”
陆无尘勾着魏凌的腰带, 手指来回磨蹭:“我想师尊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师尊, 知道师尊在干嘛, 和什么人在一起。”
擦!这是什么鬼作用?美人香是他敌人派来故意打击他的挂逼吗?!!!
魏凌简直恨不得撞墙, 可一想到陆无尘是为他中了毒,心底便又愧疚和心虚,还带着心疼:“……所以为师做什么你都看着?”
陆无尘沉默了一下:“这个我控制不了。”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念, 尤其是想念自己所爱的人。
魏凌浑身僵硬的坐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他可以命令主角不要想他吗?
陆无尘起身,坐到床边:“我不是有意不告诉师尊,只是怕师尊生气。”
你现在告诉我,我也生气。
陆无尘道:“除了彻底解毒,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美人香的影响减弱。”
魏凌竖起耳朵听。
陆无尘道:“少喜欢师尊一点,少想师尊一点。”
魏凌:“……”这个,他真的不反对。
陆无尘道:“可我做不到。”咬住魏凌的耳垂,陆无尘轻声道,“要不师尊教教我,该怎么少喜欢一点,少在意一点……听到师尊和所有人都能说说笑笑,偏偏就是不能对我笑,我心都碎了。”
魏凌头皮发麻,脚底也发麻。说陆无尘是开启了情话模式吧,偏偏对方说的感人又真挚,竟是让人生不出调侃或者不屑的心思。
就好像他真的在心碎一样。
耳朵上一痛,陆无尘道:“师尊心不在焉的,想谁?”
魏凌瞪他一眼,心道还能想谁?
陆无尘又去舔魏凌被咬红的耳垂,魏凌却是忽然想起茗兰的调笑,还有沈让临走时说的那段话,立刻伸手阻止他道:“别碰衣服掩不住的地方。”
陆无尘“嗯”了一声,伸手扒开魏凌的外衣,舔/弄他的锁骨和胸膛。
魏凌倒吸一口气:“里面也不行!!!”
感觉主角之前说的“师尊不想要,我绝不勉强”简直全都喂了狗了!偏偏作为被爆者,他还不能太过明显的拒绝对方的亲热。
勉强推开陆无尘,魏凌轻声呵斥道:“你每天除了想这些,就不能想些别的了?还有我手上的伤怎么回事?按照你的能耐,怎么会这么久还有疤?”
陆无尘目光灼灼地看了魏凌一会儿,忽而一笑:“留着这个疤,师尊一抬手就能看到、就能想到,到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地想着师尊了。”
魏凌在心底吐出一口老血,被主角的变|态程度震惊了。
“你真是……”
陆无尘“嗯”了一声:“疯子吗?我也觉得我有些疯了。”抱着魏凌躺到床上,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陆无尘道,“我这个疯子,只有师尊能制住。师尊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毁了这个世界。”
魏凌心底咯噔一声,蹙眉道:“为师从不骗人,说不丢下你,就不会丢下你。”
陆无尘轻笑:“师尊这么急着表白,是怕我真的毁了这个世界吗?师尊信我有这个能耐?”
我擦,《弑神》的主角能没这个能耐吗?就像圣经里的创世纪,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所以魏凌也相信,《弑神》的世界不管怎么变,主角都还是主角,他说要毁灭,就真的能毁灭。哪怕是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那也是毁灭,不是吗??
陆无尘道:“师尊身上真香。”
魏凌泼他冷水:“美人香。致命香,小心心碎而死。”
陆无尘又轻又缓的在魏凌耳边笑:“死在师尊身上,弟子死而无憾。”
魏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陆无尘道:“嗯,喜欢师尊。无时无刻不在喜欢,想师尊,想得很……”
什么乱七八糟的表白?!魏凌伸手拍拍他的脸:“还没睡着就胡言乱语,小心被你师伯听见,一剑刺死你。”
陆无尘笑道:“就算死,也只求死在师尊剑下。”
魏凌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陆无尘了,转个身,背对着陆无尘想要闭眼休息。
可还没等他完全闭上眼,陆无尘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屁|股!
一掌拍在那只作乱的手上,魏凌转回身,狠狠瞪着他:“再乱动滚回你房间去。”
陆无尘笑了笑,扯了魏凌的手放在脸上:“师尊背对着我,我难受。”
呵呵,爹正对着你,爹也难受。
陆无尘道:“师尊累了就睡吧,我不会动师尊了。”
魏凌怀疑地看着他。
陆无尘道:“真不会了。师尊休息不好,我会心疼。”
陆无尘说了一晚上的甜言蜜语,就这一句最得魏凌的心。所以他放心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魏凌眼前影影晃晃的,觉着身上有些重。他想起陆无尘昨日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以为压着他的陆无尘,结果伸手一摸——
“谁!”魏凌唰的一下坐起身,下意识地抓着那团东西甩下去。
“嗷——疼死小爷了!”
地上的一团白毛在一个打滚之后化成一个少年,一张脸饱含怒气:“魏凌!你什么意思!!!”
魏凌一见是白影,自己也是愣了一愣。自从蒋非辞被抓走,魏凌这些时日就没好好的休息过。先是一路追踪、掉进伏龙渊,然后解蛊、逃亡,好不容易回到坐忘峰,身边又有陆无尘陪着,所以睡得沉了些,竟然不知道白影什么时候混了进来,陆无尘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沉默了一下,魏凌道:“没想到是你,抱歉。”
白影一下子跳起来:“你这个人,道歉能不能有点诚意?就不能问问我有没有摔伤,有没有头晕头疼不舒服?”
魏凌不紧不慢地下床穿衣,直到穿戴整齐,将墨引收到腰间,才回头看他:“……你伤到了?”
堂堂苍翼灵狐,能被他丢一下丢出毛病来,那才是天下奇闻。
果然,白影一扭头道:“没有。”
魏凌道:“那好。咱们来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为什么又从寂灭森林跑出来?”
白影梗着脖子:“你管不着!!!”
这下魏凌也懒得理他了。白影虽然活了数百年,但心性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时好时坏,还总任性。魏凌要去百草峰询问烨火、非辞还有南晋荣几人的伤势情况,自然没空搭理他。
“无尘应该就在附近,你自己去找他吧。我还有事。”
白影脸色有些青,似乎怒气又上涨了许多。
魏凌道:“……又怎么了?”
白影正要说话,陆无尘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早膳:“师尊醒了。”
他把东西端进来,摆好,神态自若地服侍魏凌洗脸漱口,又给他递上筷子,看着他吃完,整个过程都没有看白影一眼。
原本还只是有点儿不高兴的白影,这一次则直接给气哭了。
听着他抽噎的声音,魏凌心底一跳,问他:“是不是狼君出事了?”他原本以为白影这一次也就是耍耍小脾气,真没想到他会哭。像白影这样万事不往心里去的性子,能把他逼哭,绝对是真的有了事。
白影看了陆无尘一眼,脸上带着一股怒气:“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尊主出了事,我肯定要来找魏凌……你再拦着也没用。”
魏凌猛地站起来:“真出事了?”
肇月尊者那样的道行,他怎么会出事?!魏凌心中焦急,脸上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以免陆无尘多心。
白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尊主的交代是,务必把你带到他面前。”
闻言,魏凌道:“那他伤势如何?”
白影没直接回答魏凌的问题,而是道:“尊主近万年的道行,实力接近金仙,没什么人能伤得了他,除非……”
魏凌刚松的一口气又吊起来:“除非什么?”
白影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除非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魏凌蹙起眉头,这世上谁会自己伤自己,更何况是狼君那样的性子?但一想到这个消息是白影亲自带过来的,狼君在东海时又确实损失了一个肉身,不由得就担心起来。
“你见他的时候,他伤势如何?”
白影撇嘴:“都说了尊主修为高……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魏凌想想,也是。按照狼君的性子和修为,就算受了致命的伤,他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不然在东海的时候,他也不会到了最后才发现他那个肉身已经重伤到保不住了。
白影道:“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魏凌道:“我答应过他,等办完事就去寂灭森林找他。但现在不行。”万宗门奸细未除,掌门师兄伤势他也没打探清楚,还有烨火和非辞情况未明。
让魏凌没想到的是,白影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不爽,反而脸色好看了一些。
魏凌没问原因,和陆无尘说了几句话,打个招呼就往百草峰去。他起得早,外面的弟子还在做晨课,见了他行礼的行礼,让路的让路,热闹了许多,也让魏凌情绪好了一些。
到了百草峰,恰好赶上扶摇给烨火和非辞诊脉。
“扶摇师弟早。”踏进房内,魏凌打了个招呼,“你昨日没睡?”
扶摇看向魏凌:“卫师兄早,昨日掌门师兄还说让我给师兄把个脉,你来得正好,来,一起把了。”
魏凌正要说不必,一抬眼,原来南晋荣也在房中。
“掌门师兄也在。”因为南晋荣刻意收敛了气息,魏凌又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的烨火和蒋非辞身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站在另一侧墙边的南晋荣。
南晋荣此时正在看墙边桌上的一堆药草,听到魏凌打招呼,就回头道:“也是刚来。正好让扶摇师弟给把把脉。”
魏凌道:“把过了吗?”
南晋荣:“把过了,已没什么问题。”
魏凌注意到扶摇欲言又止:“扶摇师弟?”
扶摇松开眉头:“嗯,掌门师兄修为深厚,确实好了许多。”
那你皱个啥的眉头!魏凌在心底吐槽,忍不住松出一口气。
一口气刚松完,便听扶摇犹豫道:“卫师兄。”
魏凌看向他,扶摇道:“我看你……怎么好像有肾耗之状?”
肾耗?什么肾耗?魏凌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下一秒就想起自己与陆无尘的事来……
擦!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南晋荣手中的药草落地,猛然回头看向魏凌,话却是对着扶摇说的:“……扶摇师弟,你说什么?”
扶摇道:“……兴许是我看错了,我把一下脉,确定一下。”
闻言,魏凌哪还敢让扶摇把脉,立刻后退一步道:“我把过脉,也吃过药了,不用再麻烦扶摇师……啊!”
不等魏凌说完,南晋荣倏然闪身到他面前,一把握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地探住了他的脉。
魏凌第一次知道南晋荣也有这样不容拒绝的一面,挣扎了两下,反而被握得更紧。直到南晋荣脸色猛地沉下来,魏凌也跟着垮下脸来。
“怎么回事。”
低哑的四个字仿佛是从南晋荣喉咙里一个一个蹦出来,对方一向清越的声音带着一分压抑,两分阴沉,七分威严,实在把魏凌吓得够呛。
“发生了一点意外……”悄悄把手抽回去,魏凌颇有些窘迫的意思,“本来想和师兄讲的,怕影响师兄疗伤修养,所以……”
“所以就不告诉我?”南晋荣眼中浮上冰色,抬脚就往外面走。
魏凌忙道:“师兄去哪儿?!”
南晋荣不说话,只抿紧了唇,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魏凌看向扶摇,扶摇从烨火床边站起身,眼中露出担忧之色:“这下坏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掌门师兄这么生气。”
魏凌道:“你先别感慨,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是你丫的多嘴说一句,掌门师兄也一定会发现他肾虚不肾虚……就算有些察觉,至少不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强迫把他的脉。
扶摇道:“我看师兄八成去找让你肾耗的那个人去了,你要是不怕掌门师兄下杀手,就在这里站着也成。”
我擦,都这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魏凌连忙风风火火地朝着南晋荣离开的方向追去,恰好撞上一个人。
“卫师兄怎么了?”被撞的是云崖,他第一次见淡定的五师兄这样不淡定,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好吧,对于魏凌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
“没什么,扶摇在屋里。”匆匆忙忙地回应一声,魏凌立刻飞身上了灵剑,仿佛一道光似的朝着坐忘峰冲去。
原本以为自己和南晋荣差不了多少速度和距离的魏凌,等到了坐忘峰上,见到一溜烟往坐忘居赶的弟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一进入坐忘居前面的大片空地,魏凌就被一阵罡风迎面吹到。
旁边的一众弟子东倒西歪,魏凌却是迎风而上。
南晋荣和陆无尘已经交上了手。陆无尘的灵剑出鞘,南晋荣却是两手空空,即便如此,陆无尘也没讨上便宜,唇角带着一缕血丝,很明显受了内伤。
魏凌往两人中间一站,道:“掌门师兄息怒。”
南晋荣眼中的杀意更浓了,看向魏凌的目光也是冷飕飕的,带着刀剑出鞘般的锐气:“让开。”
魏凌执拗道:“掌门师兄息怒。”
南晋荣很明显被魏凌气得不轻,脸上隐隐泛出青黑之气。魏凌吓了一跳,当下再也顾不得拉架劝架,扑过去道:“师兄!你怎么了?”
南晋荣咽下涌到喉间的血气,看向魏凌:“……你就这么护着他?宁可为了他忤逆我?!”
不知道为什么,南晋荣的这两句话竟然让魏凌心中泛起一阵酸意,连眼睛也涨得厉害。
他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关于这位掌门师兄和曾经的卫凌,他们曾经是最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南晋荣把对方当亲弟弟一样疼,如今……
魏凌说不出让南晋荣伤心的话,但也说不出不顾陆无尘死活的话,他只能握着南晋荣的手臂,扶着他,也牵制着他,不让他再对陆无尘动手。
围观的弟子不明所以,一个个都伸着头往这边看,魏凌见南晋荣脸上青黑之气更胜,训斥道:“都看什么看?还不散了!”
南晋荣堂堂掌门,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一个晚辈弟子,还气得自己内伤复发,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弟子们一向敬畏原主,现在见魏凌发火,大部分人都有些畏惧,纷纷朝着来路奔走。魏凌见状,又是大喝一声:“都给我闭紧你们的嘴!谁敢出去胡说,本座决不轻饶!!”
他第一次发火,弟子们哪敢不从,一个个逃得嘛溜得快,也没有敢再交头接耳的胡乱猜测。
这边弟子一散,南晋荣立刻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魏凌吓得手脚发抖,一连叫了几声师兄,半抱着他道:“师兄你别气了,我叫他给你道歉……”转眼去看陆无尘,却见陆无尘也是一口血吐出来,脸色白如金纸,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般。
魏凌再也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了,想张口叫个弟子去请扶摇,结果抬头一看,一个弟子都没了。
还好扶摇也不是傻子,魏凌刚走没多久,他就和云崖说了一声,两人一起往坐忘峰这边赶。刚一下灵剑,正看到南晋荣与陆无尘两败俱伤的一幕,连忙迎了上来。
扶摇接了南晋荣,魏凌就连忙去看陆无尘。
可他刚踏出一步,南晋荣便拽住了他的袖子,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似有无数话语哽在喉里。
魏凌顿时觉得,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重逾千斤。
再回头,陆无尘也是默默无言地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希冀、不安、害怕等复杂的情绪,一点点传递到他的意识里。
明明答应过的,怎么可以犹豫?
他现在,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地挣脱南晋荣的牵制,直接走到陆无尘的面前,告诉他,不必担忧、不必难过,他不会抛弃他。
犹豫什么?为什么犹豫?
……南晋荣,他有扶摇、有云崖照顾,有万宗门的诸多师兄弟姐妹心疼,可陆无尘,只有自己。
随着心里的声音,魏凌侧头看向南晋荣,与他那双眼睛对视,然后低低出声:“对不起……掌门师兄,我答应了他,不会抛下他,不会丢下他,我知道掌门师兄不喜欢他,可我,真的不能丢下他。”
话落,魏凌伸手推开南晋荣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朝着陆无尘走去。
陆无尘的眼中骤然亮起灯火,燃出亮色。
可这抹亮色,在看到魏凌因为扶摇的惊呼而骤然转身时,重新寂灭下来。
仿佛努力挣扎着想要燃起的火苗,在刚烧起来的那一刻,被一盆冰水从头彻尾的浇灭,不止再没了燃起的希望,并且冷到骨髓。
或许他应该大度一点,体谅师尊只是太担心掌门,毕竟他们是师兄弟,可情感上,陆无尘却是无法接受。
——毕竟,他是被舍弃的那一位。
在自己与南晋荣之间,若是生死的抉择,魏凌的答案,大约也不会是他。
闭上眼,咽下喉中的鲜血,陆无尘拄着剑,从地上缓缓起身,转身往坐忘居里走去。
他的脚步蹒跚,可魏凌却无法注意到了。
南晋荣伤得极重,急怒攻心,再加上未好的伤势,导致气血上涌,灵力暴/动,浑身发烫不说,更是呕血不止,经脉鼓荡,完完全全的走火入魔之势。
可……好好的,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明明最是理智淡薄的人,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魏凌想不出答案,也没时间去想。因为南晋荣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哪怕是痛苦的浑身打颤,也没有松开。这让他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师兄弟之间,就算感情再怎么好,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思绪混乱间,有人拍了拍他道:“卫师弟,你在一旁护法。”
魏凌抬眼,见是沈让、茗兰和广灵子等人,便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道:“掌门师兄他……”
沈让道:“来不及回灵引洞了,我在这里帮掌门师兄稳住体内灵脉,你们几人结出五行御灵阵,帮我们护法。”
五行御灵阵可以算是锁阵的一种,作用是锁住阵中之人的精气神,乃至元魂魂魄,元婴金丹,不让其逸散。
魏凌想一起结阵,扶摇推开他道:“你心神不宁,结阵反而会适得其反。你在一旁看着就是。”
魏凌闻言,心底更添了几分无措。
五行御灵阵结成,其中的五色光芒顺着阵法的引导,缓缓流转着罩在南晋荣和沈让身上,让两人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梦幻起来。
远远地,有弟子耐不住好奇,往这边走动了几步。魏凌右手猛然一抬,不知怎么地往下一压,方圆五里的弟子便顿觉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打发了那些偷窥的弟子,魏凌缓缓放下手,看着脚下晕出的一团光芒,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几个零碎的记忆片段。
“我过几日就要接任坐忘峰峰主了,师兄可想好送我什么大礼了?”
“嗯,你想要什么?”
“想要师兄和我一起住。”
“胡闹。”
看似严厉的两字,被那人说出时,竟是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宠|溺。
“我给你的新住所设个阵,你不想别人打扰的时候,就用这个方法启阵。”
两个年轻弟子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年长的那个握着年少的那个弟子的手,一点一点地教他打出符印,告诉他怎么启阵、闭阵。
“记住了吗?”
“记住了是记住了。”年轻弟子转头,看着眉目清冷的掌门师兄,“可师兄给我的礼物,不会就是这个吧?”
掌门师兄点头,年轻弟子立刻炸毛。
接下来的画面一闪而逝,魏凌想要看清楚一些,可怎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名年轻弟子的笑声。
他知道这是原主卫凌的记忆,这段记忆的存在,正说明了南晋荣对原主的在意与亲厚。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南晋荣简直把原主当成儿子一样在疼,如今骤然发现自己养的“儿子”成了基佬……
魏凌觉得,他大概能理解南晋荣的心情了。
“卫师兄。”
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魏凌回过神,转眼看去。
扶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他脸上长着什么花似的。
此时,南晋荣的走火入魔之势已经被遏止住,众人撤去阵法,各自站在一旁守着南晋荣,眉目间或多或少显出几分忧色。
扶摇抬手给南晋荣布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再也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对魏凌冷了脸色道:“你与你那徒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此话,魏凌立刻想起来陆无尘也是一身的伤。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看陆无尘,扶摇却是拦住他道:“都这个时候了,师兄还往哪儿去?师兄是没看到掌门师兄的伤势之重,还是根本不在意掌门师兄的死活?”
魏凌顿住脚步,看向扶摇:“……掌门师兄如何了?能不能恢复如初?”
他当然关心南晋荣的伤势,但看眼下的情况,南晋荣这边根本不缺人守候,倒是陆无尘那边……
扶摇道:“我不清楚。掌门师兄此前被人袭击,重伤之下又强行开启浮生镜,本就需要静养。可你一回来……”
魏凌道:“我此前问你,你没说这么严重。”要知道这般严重,他绝对不会让南晋荣有机会知道这件事,并且和陆无尘交上手。
扶摇道:“还不是掌门师兄怕你担心,不让我们告诉你!”
魏凌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扶摇道:“没话讲了?”
魏凌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掌门师兄是为我好,你也没错,大家都没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扶摇道:“对,你是有问题。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对掌门师兄有多大的影响力。”
魏凌不知道自己对南晋荣有多大的影响力,但原主对南晋荣的影响力那是妥妥的。不然南晋荣不会气成这样。
扶摇见魏凌不说话,只盯着南晋荣的方向发呆,以为魏凌也在自我忏悔,便软了神色道:“所以和你在一起的人,真的就是你那徒弟?”
魏凌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是。”
扶摇愣了一愣:“怎么是他?”
魏凌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反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君子一诺,这一辈子我是不会丢下他了。至于无情谷的沈师妹,我会及时和她说清楚,然后解除婚约。”
话音一落,魏凌就察觉到了一股劲风袭来。
不等他避开,茗兰的骂声已经到了耳边。他被骂得身子一顿,没躲开,生生受了茗兰的一个掌风,往后退了一步。
“好你个魏凌,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偷|腥了?偷就偷了,找个什么样的不行,还找个和自己一样带把儿的!”
扶摇咳了一声,缓缓转身看向别处,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广灵子走过来道:“先听卫师弟怎么说。”
茗兰道:“听什么听!说什么说!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吗?还君子一诺,你当年求娶沈凌雪的时候还君子一诺呢!更别提你和掌门师兄……”
“师妹。”沈让的声音不轻不慢地传过来,脸上带了几分肃穆,“慎言。”
茗兰面色一白,狠狠咬了咬牙道:“简直要被你们气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广灵子拍了拍茗兰的肩膀,示意她冷静,然后看向魏凌道:“卫师弟,我们虽然是修仙之人,对男男之间的事不像凡间那般抵触,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况且他是你的徒弟,师徒相恋,有悖伦理,你可想好了。”
魏凌微微握了握拳,道:“我想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我想和袁陆在一起,和他不分开。不管他是不是我徒弟,是男是女。要是师兄师姐实在无法接受他的身份,大不了我把他逐出师门,再以道侣的身份迎回来……”
话还未完,茗兰已气得柳眉倒竖,一个巴掌就要扇向他。
沈让抓住茗兰的手,蹙眉道:“再打也没用,去把袁陆叫出来吧。”
沈让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直中红心。魏凌猛地抬头,快步拦住要往坐忘居里走的云崖,对沈让道:“沈师兄,这件事和袁陆没关系。请师兄师姐不要再为难他了!”
茗兰一掌拍向魏凌的脚下,将地面炸出一个浅坑。
“再为难他?!魏凌,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再为难他?他对自己的师尊大不敬,垂涎自己的师尊,我们作为师长,是不是连问一句都不能问了?!”
魏凌道:“师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茗兰道:“你就是这个意思!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掌门师兄伤了袁陆,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在埋怨,否则你也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魏凌,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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