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放手!余骓!咳……你放手!是我啊!我来救你!”
对方挣扎着,两只手扒在余骓的小臂上往下拉,余骓掐着他的手却越收越紧,脸上纵横的黑纹也随着他用力越发狰狞。那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张骇人的脸,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小,窒息感越来越强,他顺着墙滑倒下去。
“铮——!”
一声铿锵琴音突然传来,像一道清雷从余骓灵台中劈下去,让他混沌的视野瞬间清澈些许。
“师父……”
余骓呢喃着,手也无意识地松开,被他掐着脖子的人一脚把余骓蹬开,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他跪在地上用力咳嗽起来。余骓迷茫地张着手,眼睛上的黑色血丝褪去一些,让他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是你……你怎么在这?”
余骓见赵延卿正捂着胸口咳个不停,便想要上前叫他,吓得赵延卿以为他又要掐脖子,赶紧退后。
余骓压着心底那股暴戾之气歉意地朝他笑笑:“实在抱歉……我刚刚,可能是杀红了眼,走火入魔了。”
他说这句话心虚的很,余骓也不知晓自己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赵延卿心说你那是杀黑了眼,现在还黑着呢。他如今是女人的身体,力量上自然不如男人,他便对余骓很警惕,不过即使他是男人的身体,就凭他刚刚掐他那种力道,赵延卿觉得自己也反抗不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没被那些人发现,却差点让你掐死。”
赵延卿沉着声音抱怨一句,将余骓拉到墙根地下的巨石后藏起来。他当然疑惑余骓此时的样子,只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询问太多,身处敌人的大本营,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你现在能走吗,跟我出去。”
“当然能。”
余骓心口那团火还没散,只能强行压下,他跟在赵延卿身后,在地宫中左拐右拐往出口处走,过了片刻,再也没听到混沌时那声琴音,余骓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刚刚仿佛听到琴声……”
“嘘!”
赵延卿左右看看,未见穿黑衣的警卫,走到一处转弯的地方,摸索着找到开关,轻轻一掰,挡在面前的巨石便缓缓移开,机关制造得精妙,这个过程居然未发出一点响声。赵延卿让余骓跟上,等到两人皆进了石门,他才松了口气。
“暂且躲在这里吧,我就是从这儿下来的,还算安全。”
余骓扶着手臂上的伤点点头,在一边坐下来,赵延卿在离他远一点的墙根下面坐下,还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余骓心里苦笑,却也很赞成他的做法。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你被他们带走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从孙家回来不是带了个糖包子给我嘛,我肚子疼就没吃,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三个人,看上去都是练家子。我也不敢出去救你,就把你的琴带走了。”
赵延卿说到这里颇为惭愧的样子:“他们的衣着我记得,就是井下那群人,我实在打不过他们……”
余骓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灵兆在孙家的时候就对我下药了?”
“我不知道,总之我没吃。”
赵延卿迟疑着问道:“果真是他吗……”
余骓想起这几日在地宫中的经历,心中的戾气又是一阵翻腾,他给自己顺了两把,没好气地说:“你亲眼所见,还问我是不是。”
赵延卿便继续说下去:“我想过去枯井找入口,但是那口井被人封了,这几日我急得团团转,直到你师父出现才有转机。”
余骓这才想起来赵延卿当初被师父顺手救了,知道师父的存在,便赶忙问道:“我师父在哪里?”
“他在另一处吸引警卫,我帮不上忙,便来找你。”
余骓心想,刚才听到的琴音果然是师父所奏了。他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找人,赵延卿连忙按住他:“你要去哪?你师父说要我们在这里等他。”
“我怎么能让师父一个人面对那些人!”余骓甩开赵延卿:“更何况他对人从不下死手,对上这帮穷凶极恶之徒肯定要吃亏的!我一定要去救他!”
余骓说完就开始用手扒那石门,赵延卿在一旁着急,想阻止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心里觉得余骓师父比他厉害多了,但是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毕竟再厉害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可是,你出去了怎么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我就去挨个房间找!”余骓才不理会他,扒不开石门就去推刚刚的开关,他眼球里面黑色的血丝又开始蔓延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虽然细细小小,但是听了这么多年余骓哪会听错,那正是师父的声音啊。他立刻看向发声处,这里没有过于明亮的灯光,余骓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却适应这个亮度,他看见地上有个小小的巴掌那么大的黑影哒哒地走过来,听敲击地面时的节奏竟是人迈步的声音。
余骓迟疑着叫道:“师父?”
“嗯。”
“……”
那个小小的黑影嗯完之后终于哒,哒,哒地,不紧不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了余骓面前。
赵延卿也算是见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但是他分明记得余骓师父是个丰神俊朗身如修竹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美男子形象,才多久没见就变得这么……小?
“师父?!”余骓难以置信地又叫了一声。
“为师在黑夜中很容易被发现,便借助外物。”
余骓想起自己师父身上永远笼罩的那层浅浅华光,理解地点头。
细细小小的声音又说:“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他说完就转过身,哒哒哒地走了几十步,余骓神色复杂跟上去,然后一步还没迈开,就超过师父了。
“……”
有点尴尬。
玉归年丝毫没察觉不妥,还在哒哒地往前走,余骓斟酌着开口:“师父,不如让我……抱您出去?”
哒哒声突然停下来,余骓捂着自己的脸抖啊抖:“这个,这样的话,会比较方便。”
玉归年站在暗处,如今他五官又小小的,余骓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对方接着说道:“手拿过来。”
余骓赶紧把手伸过去,便觉有细细的踩踏感一左一右从掌心传上来,他只觉那触感仿佛渗透了他的皮肤,直传到心间。余骓在那一瞬间忘了跟师父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寒暄,忘了这些天受的委屈,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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