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陆看他一眼,自顾去桌边取杯子倒上一杯茶:“没有,嘴巴挺严实,不过我看他不像硬骨头。不是装的,那就是真不知道,但是在我手里还能顾得上装的人至今没遇见过。”
灵陆又说:“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被我玩死了也问不出来。”
“嗤,谁告诉我交给他不出两天保准问出来的。”
那人冷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身形很高,背影看起来有些瘦,他转过身来看着灵陆,兜帽一摘下,露出一头及肩的白发。灵陆被那人嘲讽着有些恼羞成怒,一双丹凤眼几乎喷出火来。
“你别小瞧骓哥了,我总觉得在他身上能嗅到同类的气息。”
他说完突然叹了口气,大大的桃花眼倏忽流下两行泪:“他怎么就这么倔呢,一本书罢了,还能比命重要?一想到骓哥在你手里受苦,我就心痛得厉害。”
这人正是灵兆,只不过此时,恐怕就算被当面指给余骓看,余骓也认不出来。灵陆见他这反应皱着眉嫌弃地把脸扭到一边:“你现在这样真恶心。”
灵兆笑了笑,走到灵陆面前,隔着面纱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过来看着自己。灵兆一点点收紧手指,借由身高俯视着对方,灵陆恼火地要把他的手扒开,灵兆才轻声说:“我恶心?”
“松开!”
灵陆用力把他推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少宗,你忍不住就去吃药,别来找我麻烦。”
灵陆跟灵兆是搭档,两人灵魂上的感应很强,若是两地分开还好,若是站在一起,可能被对方心里面的窃窃私语吵死,所以跟灵兆在一个房间的时候,灵陆向来不太有什么心理活动,尽管不会被他听到自己想的是什么,他也不敢冒险。灵兆身体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他可一点都不想吵着他——对方绝对会变本加厉回敬过来。
“吃了那个浑身没知觉,我不喜欢。”
灵兆伸手去挑他的面纱,长时间压缩骨骼让灵兆很难受,他如今每处关节都疼得厉害,不但疼,还痒,太宗给的药很有效,只是吃下去之后便浑身不能动,比起来灵兆宁愿忍疼,这样至少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这么久没回来,你没想我啊?”
灵陆一听灵兆的话转身就要走,灵兆握住他的手腕,撒娇似的晃他的手,手指却一点点收紧,抓得特别狠,仿佛跟灵陆有仇,他多疼就要灵陆也多疼。
“陆师兄,你说,你有没有想我。”
灵陆一掌朝他劈过去,后者赶紧松开手跳出去老远:“不想就不想,我现在又没心情跟你打架。”
灵陆握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找个地方坐下,一边揉一边说道:“那人有没有联系你。”
灵兆一听他问的内容便有些意兴阑珊:“这不是该问你?他联系得着我吗。”
“你才是少宗,他直接跟你谈条件有什么不对。”灵陆几乎想翻白眼:“他最近没再出现,我才觉得疑虑。”
“如今除了千机台,其他地方都被我清理过,他们传不回去消息还能找我们说什么,难道问,‘我们的人怎么都死了’?”
灵兆笑嘻嘻地说,随手将披散在肩头的白发往脑后扎了个马尾。
“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发现那琴的秘密,城中想必早就没他们的人了,只需告诉那些人,余骓在我们手里就行,而且……”
“而且什么?”
灵兆瞥了灵陆一眼:“而且,你多多留意,近来是否有名为鸿鹄会的群聚活动,若真有,那傻子脱不开身也属正常。”
“他可不傻。”
灵兆抬了抬下巴:“我就喜欢这么叫他。”
灵陆不再跟他抬杠,琢磨着鸿鹄会这三字,灵兆又偷摸地拉起他的手捏在掌心,一根一根手指头捏上去,灵陆被捏疼了,用力把他扒拉开:“太宗还是不肯出山,你如果闲得慌就写信回去多劝劝他,大长老年岁也高了,再不出来没机会了。”
灵兆嗤笑一声:“他说自己要老死在山里边,我劝有什么用。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出来了又怎样,不还是要躲在地下,连追个人都不敢追,就怕一上去就被烧死。”
常年躲避着天上的太阳,已让侍炎一族的人形成惯性恐惧,有的族人甚至吹到流动的气流都会怕得浑身颤抖,他们这样早晚活不成——不真被烧死,也会被自己吓死。
灵兆终于如愿以偿将灵陆的手握在手心,然后从他腕骨一点一点捏上去。
“陆师兄——”
“禀报少宗!”
门外的警卫突然说话,打断了灵兆的动作,他一脸不爽地松开灵陆,一只手撑着下巴嘟囔:“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非打死他不可。”
灵陆斜了他一眼起身去开门:“何事?”
“首领……那个,囚犯说要吃东西。”
灵兆在屋内听见汇报内容,噗嗤一声便笑出来:“哎呀,骓哥真有意思,他这是想通了?还是……想到招儿了?”
灵陆冷哼一声:“随便给他点,这种事还要问我。”
灵兆便朝外面喊:“别亏待他,对了,不要给他荤食,他吃不了那个。”
警卫走了之后,灵陆回过头便似笑非笑地瞧着灵兆:“你还挺了解他的。”
灵兆一双桃花眼顿时风情万种地斜过来,看得灵陆一身鸡皮疙瘩:“陆师兄,你这是吃醋啊?你放心,我当然是更……”
“嘭!”
摔门声将灵兆接下来的话截断,灵兆身上的刺痛恰巧又来一波,将他脸上的笑容痛得干干净净。灵兆保持撑着下巴的动作,面无表情看着被摔上的门哼哼:“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