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五根金条,还有人要加价的吗。”
孔大方被余骓突然的叫价行为惊到了,反应过来惊异道:“你疯了?五根金条买这个?你买这玩意儿回去干什么啊?一看就是做给富家子弟的玩具,你一个穷跑道的……说真的,你还不如买个女人回家,还能生孩子呢。”
余骓悠悠看了孔大方一眼:“我没见过女人,成了吧?又不是花你的钱,心疼什么啊。”
“切,行行行,余大掌柜有钱,我不管你了。”
叫价到最后一次,余骓右前方不远处,突然响起个男声:“十根。”
余骓顺着声音抬眼往叫价的人那边看过去,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实在是太显眼。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诡异地是金黄色与黑色交杂的条纹,外面一件白毛狐皮大氅看起来相当暖和。色彩冲击性太强,一眼看过去竟然没记住那人长啥样,余骓被闪得眼花缭乱,觉得他时刻都散发出跟周围一群蓝黑色棉袍棉袄格格不入的气场,浑身都在冒金光——就连脸都被藏在金光里面了,根本看不清长相。
而对方也恰好往余骓这边望,对上他的视线一点都不感到尴尬。不,那人仿佛是故意的,手指头在单边金丝镜框下面托了托,对余骓点头笑了一下——下巴却骄矜得抬得老高。
他一直没有叫价,余骓不能确定他是真想买还是怎样,但是经过刚刚那个表现,余骓有点眉目了——这人是在故意挑衅他吧?
余骓下意识挑眉回敬,心里却在想是不是在哪儿得罪过他,他把自己近期揍过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坦然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对方。
那就不用管了。
余骓又举起手,刚想叫二十根,嘴就被孔大方一把捂住了。他把他摁得死死的,牙齿都被摁疼了。余骓被他勒得莫名其妙,用力推了孔大方几下,没推开,场上已经尘埃落定,舞女被金光闪闪拍走了。
孔大方这时才松开余骓的嘴,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兄弟今晚可能撞邪了。
“你要死,你这是要死啊!”
孔大方压低声音教训余骓:“刚刚你要买我也就不管你了,但是现在不行!你知道刚那个人是谁?!你可给我消停点吧,那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得罪得起的主儿,这种玩具就是给人家那种人准备的,你就闭上嘴老实儿待着等拍你的紫檀摆件儿吧,啊?!算哥哥求你了!”
余骓大喘了口气,被孔大方憋得不爽,心里更加不爽,没好气地问道:“这谁啊?”
“岳城四少之首,金封!”
孔大方说出金封两个字的时候都带着颤音——就像他以往每次提到钱的时候带着颤的那种颤音。
还真姓金……
“岳城?那他怎么来这里了。”
“来参加拍卖呗,总之这位少爷一年到头的在外面跑,这都是出了名的,就你个聋子似的啥都不知道。”
孔大方摇摇头:“这位少爷,那可是真金主,不光有钱,还有势,家里好似跟袁总统沾亲带故的。”
“所以你可别不开眼得跟人家杠,你杠不过的。”
余骓那对薄薄的唇又撇了撇:“我刚刚可没听他叫价,如果我不叫,人偶早就被我前面的人拍走了。所以不是我跟他杠,是他找我麻烦呢。”
但是为什么呢?从来没见过这人啊。
“你可拉倒吧,在岳城四少面前你算个屁啊,人家还要特地找你麻烦,美得你吧。”
“嘶——嘿!你跟我一头儿还是跟他一头儿?”余骓一巴掌打在孔大方脑袋上,非常想就地暴揍他一顿。
接下来台上又出现了几个新奇玩意儿,什么能从里面钻出人捧着铜盆给人洗手的梳妆台,什么某某朝皇帝含在嘴里尸身不腐的玉璧,什么亮的跟太阳一样的夜明珠……余骓通通都提不起兴趣,偶尔出现个紫檀的,他也只是撂起眼皮略扫一眼,然后眉毛又耷拉下来。孔大方都以为他要睡着了。
“下面是本次最后一件拍品,秤杆,传说这秤杆是乾隆皇帝赐给刘墉,赞他公正廉洁的御赐之物,起拍价二百大洋。”
一根秤杆,即使是有御赐之物的噱头,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兴趣。余骓的眼睛却突然变得亮晶晶的,男人的声音刚落,他就叫出了五条黄鱼的价格。场上稀稀拉拉的几声唏嘘,大多是觉得他有病,倒是没有跟价的。
余骓心里那个高兴啊,都准备直接站起身下去拿拍品了,然而台上男人要一锤定音的前一刻,右前方又响起来那个欠揍的声音:“十条。”
余骓有点生气了——怎么又是他?
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对方要想抢他就让让他,总之孔大方害怕金封有权有势呢,这根烟杆他却是非要不可的。但是这个人到底跟他有什么过结?余骓记得清清楚楚,金封从头到尾都没叫过价——除了跟自己叫的两次。
余骓皱着眉想了许久没记起金封这么个人,只好继续叫价:“二十。”
“五十。”
“……”
余骓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了,更何况他脾气还不怎么好,于是连装都懒得装,就面无表情跟金封对视着:“一百!”
孔大方张着嘴看看金封,又看看余骓——他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余骓就不动声色地把价钱炒上去了?他这是钱多了烧得慌吗,花一百根金条买个秤杆,要笑死他啊!
他想着千万不能让兄弟花这份冤枉钱,焦急地低声劝他:“你干嘛啊,刘墉是你家祖宗怎么?你买个秤杆子改行卖菜去?!快别闹了,他想要就让给他吧!”
余骓用力从孔大方手里抽出自己被拽的袖子:“不让。”
金封打了个响指,立在一旁的下人恭敬地托着托盘递上一杯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长得很像孔大方之前拿出来的洋酒。金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朝余骓轻轻抬了抬手,作出一副退让的样子:“请。”
余骓好风度地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狰狞——站起身对金封拱手道:“承让。”
随着台上落锤的声音响起,尘埃落定,黑袍男人真心实意地恭喜余骓夺得自己心头好——而这最后一把秤杆,便成了此次拍卖行上,起价最低,成交价最高的一件东西。
孔大方心疼昏厥。